虽然不再那么抗拒霍承睿了,可是安若暖依然日日沉默着,常常坐在同一个角落,发一整天的呆。
霍承睿把所有的工作都搬回了家,同样是安静地日日陪着她。他的下属们三不五时地来了一趟又一趟,从最初看着霍承睿亲自哄着安若暖多吃一点饭的下巴掉到地上,到最后的处变不惊。
最近安若暖的爱好,多了一个看动画片。霍boss终于良心发现,换了以安若暖为圆心,直径为1m的会议地点。这让以林岩为首的盛世精英们纷纷松了口气。毕竟,面对着一个会议开到一半就离身去哄小孩子的老板,他们是觉得鸭梨山大。
安若暖又躲在放映室里,照例从第一集开始播放。这么多天下来,其实所有的台词她都记得了。可是那些让人爆笑连连的地方,她的唇角动也没有动过,根本笑不出来。
已经观察了她多时的少女,终于推开了放映室的门,巧笑嫣然地走向她。她自我介绍着:“哈喽,我是秦嫣。”
安若暖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起身。
秦嫣小脸上有着一闪而逝的尴尬,气鼓鼓地挡在了她的前面:“喂,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
安若暖偏头,坦荡荡地望着她。秦嫣泄气地让开了路,挫败地紧跟在安若暖身后。
她紧握着小拳头,瞪着安若暖娇小的身影。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跟屁虫生活后,某一天开始,安若暖带着秦嫣来到霍承睿面前。她指了指秦嫣微微蹙眉,神色间依稀带着某种恳求。
霍承睿微笑,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你是想要她陪你玩?”
似乎还是不太习惯霍承睿的碰触,但是至少现在的安若暖不会推开他了。她只是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好,那就让她陪你玩。”哪怕是要星星要月亮,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何况只是想要个玩伴呢。
安若暖又点了点头,就这么又领着秦嫣离开。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会是她被霍承睿宠得无法无天的开始。
因为多了同龄人的陪伴,笑容终于慢慢地在她的小脸上浮现。秦浩欣慰地拍着霍承睿的肩膀,邀功道:“怎么样,我的这个办法不错吧?”想要走出伤痛,肯定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啊。
霍承睿哼了声,算是勉强同意了好友的说法。他当然乐意安若暖变得快乐,只是这样一来,安若暖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就越来越短了,这一点让他万分不爽。
秦浩幸灾乐祸道:“没办法啊,谁让你的亲和力不高呢。”兼,坏事做多了。当然,最后一句话,秦浩很识相地没有说出口。
静默了许久,霍承睿轻声道:“替我谢谢你妹妹。”
这几乎是秦浩第一次听到霍承睿直白说出口的谢意,他别过头,声音有些嘶哑:“不客气。”这谢意他担不起,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这种慢悠悠的日子咻地又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悄然而至。
紧接着而来的,还有一件大事。
霍承睿母亲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按照往常的惯例,霍家都会开两日的生日会。前一日,办的是酒席,宴请所有商场官场的朋友,生日当天才是家宴。
霍承睿从没有想过要带着安若暖去参加,也没想要安若暖知道。
一来,她不喜欢接触太多的人群。二来,他不想让安若暖去接触这些应酬。三来,霍家人并不友好。
他的安若暖,就这样在他身边当个小公主就很好了,什么都不懂都不要紧。
所以他只告诉了安若暖,他要出去一趟,这几天都不在家。
正在胡乱涂鸦的安若暖拿着颜料的手一顿,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这样平静无波的反应让霍承睿有些挫败:“暖暖,哪怕你真的觉得我不在家会更加愉快,但是你好歹也稍微表示一下,让我早点回家注意安全之类的。”
有些事情不是过去了就不存在的,有些伤疤哪怕是结痂了,依然还留在那里。所以在内心深处,霍承睿于她而言是极为复杂的。她没有办法深究,索性不去深究,就这样过一天是一天。
这段时间,她确实过得很自在,很安宁。这一点她没有办法否认,是霍承睿带给她的。她偏头望着霍承睿,在他期待的目光下,一板一眼道:“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霍承睿抚着额头,哭笑不得:“暖暖,你是复读机吗?那再说一句,你等我回家。”
安若暖眼底有笑意一闪而逝:“你等我回家。”
这样开着的小小玩笑,却让霍承睿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他等了那么久,终于又看到了灵动娇俏的安若暖。
他笑,如沐春风般的温暖:“是我等你回家。”
心跳好像忽的漏了一拍,安若暖紧抓着颜料,俏脸微红。她不自觉地复述着:我等你回家。”
“暖暖,有你真好。”霍承睿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地拥着她。
这是一个很纯粹的拥抱,仅仅只是拥抱而已。他的力道很轻,只要安若暖稍微挣扎一下,就可以推开他。
可是这个拥抱太暖,是她在每个噩梦连连的晚上,不厌其烦地唤醒她后的拥抱,有着淡淡的清香,奇迹般地安定她的心神。
握着颜料的手不自觉地松开,鼻翼间萦绕着的那种熟悉而温暖的气息,让她无法抗拒。她的手微微颤抖,她迟疑着,慢慢地环上他精瘦的腰。
感觉到那双颤抖着,一点点靠近的小手,霍承睿眼底仿佛涌起了万千无法言说的情绪。他忍不住紧紧地抱着她,用力得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样狂热而炽烈的感情太深了,让安若暖根本就没有办法承受。她收回了双臂,挡在胸前,无言地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她小小的动作无疑是暴雨倾盆,冷却了霍承睿所有的热情。他退后的脚步是那么的沉重,回望着她的眼底仿佛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安若暖紧抿着唇瓣,抓着画笔胡乱地抹在画板上。那错乱的颜色好似她混乱的心,她再也画不下去,赤着脚就这么跑了出去。
霍承睿静静地站在一旁,阴影遮在他的脸上,神色晦暗。
在那个拥抱后,霍承睿开始早出晚归。哪怕安若暖没有刻意地躲着他,也见不到他的人。她在松了口气之余,不知怎么的,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驱使下,她在客厅坐到了将近凌晨十二点多。她把玩着电视遥控器,从娱乐综艺换到八点档的肥皂剧,再到新闻,最后到广告。她百无聊赖地扔下遥控器,很没形象地坐在地毯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总之这个角度,可以在第一时间看到玄关处走出的某个身影。
谢嫂请了假,霍家也没有了其他人在。偌大的家里,只余下电视的声音。她有些困了,可就是不想回房间。四处游移的目光,最后总是会不自觉地投在玄关处。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安若暖渐渐撑不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她不知道霍承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睡得迷迷糊糊的自己,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耳畔间还隐隐听到了那依稀带着宠溺语气的责怪:“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也不盖个毯子,等到感冒又该难受了。”
她嘤咛了声,往里蹭了蹭。鼻翼间有淡淡的香水味飘进来,让她鼻头痒痒的,很想打喷嚏。
这样的不适让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灯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用手背去挡。
感觉到怀里小人儿的动静,霍承睿低头,温声道:“在客厅睡觉会着凉的,我抱你回房睡。”
他的声音较平日更为低沉些,他的领带也有些凌乱。白衬衫的袖口,还有隐约可见的一抹嫣红。
她下意识地仰着脖子去看,直到确认那是口红印子。结合着鼻尖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完全证实了霍承睿几分钟、或者说几个小时前,是和女性在一起。
安若暖突然就觉得不舒服了,她胡乱踢着腿,从霍承睿的怀里挣了下来。她也不回头看他一眼,径直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后,关上了大门。
那用力的摔门声,好似在发泄着什么。霍承睿错愕地望着那紧密的房门,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胀痛得难受。
暖暖,还是因为上次的那个拥抱而在生他的气吗?
霍承睿的头抵在门边,声音缥缈得近乎呢喃:“暖暖,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门的另一头,安若暖正背抵着门,双手环着膝盖。她依稀听到了霍承睿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她很不想理会。可是她的脑里、心里、眼底、耳边,都是霍承睿。
她忍不住去猜忌,他刚刚去了哪里,身上的口红印和香水味是从哪里来的。
比这种猜忌更让她后怕的是,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霍承睿,就好像是在……吃醋一样。可是怎么可能呢,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霍承睿吗?
安若暖紧抿着唇瓣,不断地摇着头,仿佛这样就可以说服自己,这是一场荒谬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