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安若暖磨蹭到了中午才起床,意料之中地没有看到霍承睿。让她意外地是,家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好久不见。”徐昊城倚在窗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安若暖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像是挺久的了。”谁都没有提起那次的见面,好似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好似他从来没有为她伸出援手。
徐昊城冷若冰霜的面容突然之间变得温和,他若无其事道:“你休学了,大家都挺挂念你的。”
大家啊……安若暖唇角微勾,不打算接话。她和所有同学的关系算不上亲昵。尤其是她家那种特殊情况,时而躲债穷得连饭都吃不起,时而豪车接送上下学,早不知受到了多少非议和白眼。
“身体不太好,所以就休学了。”她随意道,虽然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有办理过休学的手续。大概,又是霍承睿去处理的吧。
徐昊城了然,他突然道:“好长时间没有出去了吧,在这里会不会很闷?”
这样的对话琐碎而平常,好似两个许久未见的老友般熟稔。她虽然不解徐昊城的态度,仍旧回答:“还行,习惯了。”
他老气横秋道:“像你这个年纪,还是要多出去玩,活动活动才好。”
安若暖扑哧一笑,睥睨了他一眼:“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似乎同年?”
“不对。”徐昊城严肃地比了一根手指:“我比你大一岁。”
“哦。”
一时间又静默了下来,徐昊城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提起那件事情才好。而安若暖又是一个闷葫芦,他不主动说话,压根不会搭话那种。这一点,在他们同桌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充分了解到了。
“你……”他有些烦躁地卷着窗帘,好半天都说不出下文。
“怎么了?”安若暖蹙眉,不解地望着徐昊城。她确实不明白徐昊城的来意,只是难得见到一个勉强算是熟人的同学,她还是有些开心的。她好心道:“有话就直说好了。”她猜想着,也许又是和他的舅舅有关系吧。要不然,她真的想不到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交集了。
徐昊城咬了咬牙,干脆道:“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可以吗?”说出口之后,徐昊城发现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他也就是突然一时冲动,所以就过来了。如果安若暖拒绝的话,那样也好……
毕竟如果真的带着安若暖过去,一定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吧。
他已经做好了安若暖拒绝的准备了,所以当她开口之后,他直接接过了话头:“没关系,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仔细想想那地方也挺无聊的,你一定不会喜欢的。”
突的,徐昊城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说,好的呀。”正好,她确实也不想待在家里了。
“万万没想到安若暖居然会答应,徐昊城呆了呆,少有的无措。既然她答应了,那么他是要带着安若暖过去,还是带着安若暖过去呢……
反正都已经来了,反正安若暖都同意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徐昊城暗暗握拳,给了自己勇气。
然后的,他就这么带着安若暖出门,直接吩咐司机开到霍家老宅。
今天是姥姥的生日,也是一场家宴。这种时候,小舅舅绝对会带着未来舅妈苏冉一同出现。他带上安若暖,那么现场的好戏绝对精彩。
余光瞥了眼安静坐在右侧的安若暖,徐昊城犹犹豫豫地想着,这样子,是不是有些对不住她。毕竟,她也挺无辜的……
可是一想起苏冉那张强忍着委屈和难过的面容,他的心又坚定起来了。他再度说服自己,这样子也是为了安若暖好。毕竟小舅舅还有个婚约在身,安若暖这样子,无疑是不知不觉成了小三。
太久没有出过门的安若暖是少有的开心,哪怕是一直盯着车窗外,也足以让她心情愉悦。至于去哪里,她还真的没有想过。潜意识里就觉得,既然上次徐昊城会主动助她逃跑,那就证明了他不是坏人了吧。
“喂。”徐昊城硬邦邦地开口:“等等要去的地方是我的姥姥家。她今天生日,一直在念叨着我没有朋友……所以今天你可以帮帮我,哄哄她老人家吗?”
他的语气有些别扭,不好意思说出真相的他只好用这么迂回的话告诉安若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只是,双方在理解方面出现了一丢丢偏差。
安若暖以为的徐昊城的别扭是因为拜托她帮忙而不好意思,故而义气道:“好的,我会帮忙的。”哄老人家这种事情,她还算是蛮拿手的。这个时候的安若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徐昊城的姥姥,就是霍承睿的母亲这样一个事实。
觉得自己已经提醒过的徐昊城,心底觉得好受了些。只是他受不了这一路的沉默,只好没话找话:“礼物我买好了,要是被问起的话,你就说是和我一起送的生日礼物。”
“嗯。”
“大家该怎么称呼,我也会告诉你的,你跟着我喊就好了。”
“嗯。”
“还有……”
安若暖微微蹙眉,打断了他:“你姥姥希望你找的不是朋友,而是女朋友吧?”不怪她这么想,而是徐昊城越说,越像是见家长了。
“徐昊城几不可见地僵住了,他扭过头,粗声粗气道:“闭嘴。”
“……哦。”安若暖撇嘴,很想说:她现在不想去什么地方了,能不能让她回家。只是看到徐昊城那并不好看的脸色,再想想他也帮过自己。她忍了忍,再次规规矩矩地坐好。
老宅的人并不是很多,毕竟霍老太太喜静,来的都是特别亲近的家人。他们到的速度比霍承睿快了一步,这让徐昊城大大地松了口气,拉着安若暖开始四处介绍。
“姥姥生日快乐!给您介绍一下,这个是安若暖。”
徐昊城的笑容真诚,全然没有昔日她所见的冷冰冰样子。安若暖想,也许她在学校看到的徐昊城,并不是他的全部样子。
见安若暖还是没啥反应,徐昊城抓了抓她的手,有些着急。她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上前乖乖巧巧道:“姥姥好,祝您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霍老太太一只手分别拉着他们两个人,笑不拢嘴。她自动自发地认为,刚刚安若暖迟钝的反应是因为害羞。
这厢其乐融融,引得大家都围上前,以他们为圆心,围在了一起。徐昊城挂着晚辈式无可挑剔的笑容,让安若暖挨个喊人。
这个时候,安若暖也不想落徐昊城的面子。她乖巧地笑着,一一唤了过去。
徐昊城的笑容逐渐加深,等到小舅舅过来的时候,所有人已经默认安若暖是他带过来的女孩子了。木已成舟,小舅舅也没啥可说了吧。
然而徐昊城到底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他的小舅舅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任性恣意得无法无天。
安若暖的小脸红扑扑的,徐昊城的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简直太热情了,让她根本招架不过来。霍老太太看着,越发觉得安若暖这个女孩子纯良可爱,越发地看她顺眼。
她招了招手,让安若暖坐在自己旁边,吩咐其他人都该干嘛干嘛去。“暖暖呀,你是我们阿城的同学呀?”
“是的,我是他同桌。”
霍老太太乐呵呵道,慈爱地望着她。“同桌好呀,你们一定好好学习,共同进步。这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们是打算一起考哪所学校,还是打算出国呢?”
“呃……”安若暖有些答不下去。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热闹了起来,好些人簇拥着一对璧人,如众星捧月般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安若暖怔怔地望着正中间,连霍老太太的冷哼都没有听进去。
“你个逆子,还知道今天是我老太婆生日?”霍老太太拄着拐杖的手用力地敲着地面,表达她强烈的不满。
“阿姨,承睿早就为您的生日准备好久啦。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好,这不是今天过来赔罪了嘛。”苏冉率先卖乖,好似不认识安若暖那般,自然地凑上前摇着霍老太太的手撒娇。顿了顿,她有些诧异道:“这位小妹妹是?”
提及安若暖,霍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有明显的笑意:“这是阿城的小女朋友呢,我正在问他们以后的打算呢。”
“小女朋友呀,阿城居然瞒着我们那么久。”苏冉的目若有似无地掠过了霍承睿,最后停在了安若暖身上。
安若暖万分尴尬地站在那儿,目光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也在暗暗祈祷着,霍承睿没有看到自己。或者说,霍承睿会假装不认识自己。
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徐昊城的姥姥,就是霍承睿的母亲呢!
霍承睿的眼神早就落在了安若暖的身上,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就看到了安若暖。可是,安若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变成了徐昊城的女朋友?
他的眸子里满是戾气,迈步往安若暖的方向走去。徐昊城状似不经意地挡在了他前面,含笑地望着他:“小舅舅,今天是姥姥的生日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后面,暗含威胁。
霍承睿扫了他一眼,薄唇微动:“滚。”他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其他人打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