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三滴。
银月隐于乌云之下。
素色的轻纱窗帘被夜风掀起小小的一角,时不时地,洒进几缕冷寂的银华……
如鬼魅般贴墙而行,不费吹灰之力,虞柒柒便已滑入了曹梨落的闺房,黑色的劲装裹着她纤秾有致的身段。
她脸上蒙着黑色布巾,只余一双清冷妙目于外。
指尖,寒芒一闪,一根浸过麻沸散的细麻索。
锦榻之上,曹梨落睡得并不算安神,眉头轻轻地蹙着,嘴里还在含糊呓语,也不知道是在喊些什么。
只是,喊了半天,亦未能发出半点声响。
倒像是魇着了。
勾唇,冷冷一笑。
蒙着布巾只能看到了唇角得轻轻动了一动,下一瞬,手腕翻覆,麻索便已缠上曹梨落的脖颈。
痛……
窒息的感觉叫她猛地睁眼,暗色之下,她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只觉得那双眼睛冷极了。
如是地狱来的厉鬼……
“我……”她挣扎着,想说话。
但麻沸散的药力渗透,她很快便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
掌心,扣住她的后脑,指节用力收紧。
一声极轻的呜咽,被生卡在喉咙口中。
曹梨落张大了嘴,无力的地四肢,象征性地抽搐了两下,很快,便再无声息……
虞柒柒动作利落,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她先是将麻索收回,再找到两根披帛打结,飞快将人悬吊在屋梁之上。
底下,拖来一个绣墩,拿她的鞋子在上面印出脚印,制造出踩踏后踢倒的痕迹。最后在曹梨落的枕下,塞了一封绝笔信,墨迹有些地方都晕染开了。
给人一种,她在写此信时,是边写边哭的假象。
迅速做完这一切,她快速回望一眼房梁上“自缢”的女子。
身影倏地一闪,便已从后窗跃出,融入沉沉夜色……
几息之后,曹梨落的丫鬟起夜,瞥见窗纸上映着个诡异的影子。
那影子悬在半空,一动不动,裙摆似还随着夜风轻轻晃。
丫鬟心里咯噔一响,睡意瞬间惊散大半。
羊角灯的光,透过门缝照进去,先映出屋梁上悬着的那截月白纱罗披帛,再往下,便是曹梨落那张青紫色色的脸……
“啊……啊……”
丫鬟喉咙里发出一声变调的尖叫。
那叫声划破长夜,惊醒了整个府邸的沉寂……
虞柒柒头也不回,身如猎豹。
飞檐走壁间,突然,她锐利的眸光猛地射向某处,几乎在同时,手中银针也咻咻咻飞过去十几支。
黑暗中,那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恰恰能清楚地传入她的耳中:“是我!”
认出声音的主人是谁,银针早已飞出。
所幸鹤玄舟身手也极好,轻松避开来针的同时,还伸指接过她的暗器,且眨眼之间,人便已携针而至,来到她跟前。
本能地,她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一些安全距离。
但,才刚一退,她又意识到没这个必要,毕竟,她们是盟友啊!
于是她也不尴尬,又重新上前两步,走到回来……
鹤玄舟:……嗯!是个能屈能伸的。
“先生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虞柒柒也不尴尬,问完又道:“那我先说吧!曹家那个小闺女根种已经坏了,留不得,所以我帮她一下,提前上路。”
她与曹梨落没有深仇大仇,若她没有犯贱自己招惹,她也不会对她动手。
但……
那丫头在她这儿,该死的理由有四。
第一,诬陷她两个妹妹,今日之事,若非她强行用武力解决掉了的话,那么今日之后,萧扶萸除了自戕以证清白,应该也没有第二条路了。
虽说现在萧扶萸没出事,但这不是曹梨落该被放过的理由,所以,她该死!
第二,曹梨落有点小聪明,也有点小手段,这一次不成功,难保她不会出手第二次,所以,她直接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有什么问题?
所以,她还是该死!
第三,曹梨落此女,牵一发而动几家。
只要她自戕,矛头便会同时指向三人,一个左若樱,一个荣王妃,还有她的亲姐姐曹氏二夫人。
最疼爱的小女儿死了,曹国公夫妇伤心之余,必然迁怒。
左若樱会记一笔,荣王妃记第二笔,曹氏二夫人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虽然不会怎么对她下手,但,曹国公府与靖远侯府姻亲关系,也直接废了。
一箭四雕!
所以她怎能不死?
至于第四条,总结为四个字:不该惹她!
最重要的就是这第四条了,她白锦桐上辈子就没学会的忍气吞气,这辈子也不打算学会,所以……
惹她者,无论是谁——死!
鹤玄舟这时沉默着。
虞柒柒:“先生那是什么表情?觉得我太心狠手辣?”
鹤玄舟:“只是惊讶于你的坦率。”
虞柒柒挑挑眉,直言道:“即是盟友,那便没必要瞒着先生,再说了……便是我不说,明早消息一传开,先生也能知道,还不如现在直接说,省得先生对我产生误会,心生不满。”
鹤玄舟:……
最近,他常常被噎,还都是被同一人噎。
忍不住,目光便落于她脸上。
黑色布巾仍旧掩面,只露出那双仿佛能望穿前世今生的冷眸……
而这时,她问了:“先生还未回答呢!您……为何又在此?”
“我在等你!”
虞柒柒:“什么?”
鹤玄舟:“我说,我在等你,因为猜到你一定会来。”只是没猜到,下手如此果断而已。
“所以呢?你……是来帮我的?”
这是个疑问句。
因为她不是很确定。
而对方的答案却是:“是,亦不是!只想确保你的安全……”
说罢,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又略有些此地无银地解释道:“毕竟,我答应过要替王爷照顾好家人的,自然不想你出事。”
虞柒柒挑眉?
嗯?
不叫我王妃,直接叫‘你’?他们,有这么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