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瞬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沧这。
被点名的伯阳候出列,顶着所有人的注目礼,缓缓说道,“臣以为,南楚,无力再战。”一句已然明了。
安沧和孝贤差不多大,甚至是比孝贤还大,他这句话正中孝贤下怀。南楚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总有几个清醒人看的清楚。
孝贤太后透过珠帘看着大殿下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影,心中有些感概,活到这个年纪,或许,只有他们这些老家伙才是真正为南楚考虑的。
“哀家赞同伯阳候所说。”孝贤起身,“此事不必再议,先送皇帝入帝陵,待太子登基,择日与北周,议和。”转身回了殿后。
若是国家强盛,谁愿意这么做呢!现在南楚能做的,就是把损失降到最低。
退朝后诸位大臣三三两两的散了,都在讨论着刚刚朝上的内容。
安沧站在离晏正阳合适的位置,不近,但说的话足以听清,“晏相爷还是给皇后娘娘提个醒为好,这些日子,莫再让太子多出意外。”晏正阳心中有些许动容,安沧向来事保持中立,明哲保身,即使安煦跟晏寻走的极近,但安老侯爷却从来没有过因为这些事对晏正阳有一丝特别对待。但今日安沧的话,晏正阳感受到了其中的真切。
晏正阳目光牢牢锁住安沧,传递出了他此刻的情绪,“侯爷放心。”
安沧状似随意地点了点头,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向了伯阳侯府的马车。
晏正阳看着安沧离开后,立刻差人给皇后传话,传召进宫。
皇后娘娘姓晏名娇,正是晏正阳的亲妹妹,太子楚瑜即是晏娇所出。这也是为什么柳开宇处处与晏正阳不对付的最大原因,柳开宇的女儿柳文双、楚君唯最宠爱的德妃,生的三皇子明明各方面都要比太子优秀,也更得皇帝喜爱,却因为没占得一个嫡字,与东宫无缘。本来柳开宇还有时间可以好好谋划一番,但眼下皇帝驾崩,晏娇的儿子就要登基了,柳开宇也是有些慌了。
金銮殿又恢复了它的安静肃穆。宫院高大的红墙还就那么伫立着,在不经眼的小角落里偶尔有斑驳的痕迹,彰显着它的年岁。这墙内来过多少人,走过多少人,都与它无关。它就那么静静伫立着,听着来来往往的人言。
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可是大事,讨论的不只是朝臣,汴京大大小小的街道都在议论着此事。
此时的珍味轩的一个厢房中。
靳钰和晏寻都在安静的吃着饭,气氛有些冷凝。
靳钰觉得今天的实在是没有胃口,食不甘味,欲言又止的看着晏寻。晏寻放下筷子,想要安慰靳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寻寻!”靳钰给晏寻夹了一块成色不错的鱼块,开口说道,“我求爷爷给我在军中谋了职位,大概明日便要走了。”他记得晏寻最爱吃鱼。
晏寻沉默地看着靳钰,听着他把话说完,“大概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是因为南方的战事吗?”
“寻寻真聪明!”靳钰牵强地扯出一个笑,“现在兵力多集中在北方,等太子登基后势必会与北周和谈。多少是能坚持些日子。”
“但是南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晏寻接过他的话。
“是呀。那叫秦野的不会这么停手的。”靳钰给自己也夹了一块鱼肉,囫囵吃下,“爷爷留在汴京,我也放心一些。到时若真是南方的形势控制不住……”
靳钰突然止住,不敢再往下想去。
“阿钰,不等太子登基过后了吗?”晏寻问道,事发突然,后日太子便要登基了,若是此时靳钰离开汴京,难免会落人口舌。
“等不了了。”
“寻寻,这就当做是给我的践行吧。”靳钰的视线一遍遍的描摹着晏寻的容貌,极力想把她的样子就这样刻在灵魂深处。
“你在军中一切当心。汴京这边,你且放宽心。”晏寻声音如同往常一样温温软软,给了靳钰极大的安慰。
都说英雄末路温柔冢,对靳钰来说,只要晏寻在,何处都是他的末路。
越是牵扯不断的柔情,越是难以割舍。
越是难以分离。
那感觉就像生生从靳钰心里撕下一块肉。
靳钰先走了,走的决绝,不带一丝丝犹豫。这是他第一次把晏寻独自留在外面。
在他心里,为了晏寻可以死;但为了南楚,不可以死!
晏寻夹起那块已经冷掉的鱼,“唔~好辣。”晏寻喜欢吃鱼,却极少吃辣。晏寻有些失神,蓦地想起靳钰先前没说出口的话。
若是南方的形式控制不住,南楚怕不再是南楚了。
她隐隐约约觉得秦野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脑海中偶尔会突然闪现出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少年,搞得她这几日心情很不好。
但这几日秦野过的却是额外春风得意。
这天夜里,庄柏抱着壶酒溜达到秦野房中。自从攻占了南方的临洲,秦野便占了临洲知府的宅邸,把这当做临时的大本营。
要说那临洲知府也是能屈能伸,见秦野马上要赢了,立马收拾的干干净净,卷铺盖跑路了,只留了他那十八房小妾,整天要死要活的。
不过秦野也是住的心安理得,没有表现出一点别扭,眼下正坐在那装修的壕的一批的屋子中书桌旁边。
认真思考人生!
“来来来,走一个!”庄柏豪爽的拿着酒碗,倒了满满一碗,递到秦野嘴边。
显然,庄柏刚刚已经喝过了,还喝的不少!满脸都是酒酿的酡红,酒香随着庄柏的话从口中飘撒出来,“嘿,这李志这酒是真不错。你尝尝嘛!”
秦野只想说,淦,又被打断!
但是庄柏还在拿着碗一个劲往秦野嘴上怼,非要让他喝到!
秦野表示不想喝酒,只想锤爆你的狗头。
大概是庄柏太磨人了,秦野随意喝了一口便把他打发了,“好喝。去把贞贞喊来。”秦野揉了揉太阳穴,唔,好久没喝酒了。
庄柏看秦野喝了,笑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又抱着酒坛子悠悠达达走了,真是没眼看!
走到门口,庄柏想到什么似的,停住了正在推门的手,“秦、秦野,你也要注意身体呀。”
秦野正处在炸毛的边缘,“还用你说!”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