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两秒钟，杨斯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
林路遥轻吐两个字：“跟踪。”
“你来这里做什么？”随着问话杨斯文走上去几节台阶。
“自然是找万爱国。”
“我问你来找万爱国做什么？”杨斯文扬起声调，语气恶狠狠，这个小丫头从来就不省心，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德行。
“问他约我的目的。”
此时，杨斯文已走到林路遥的对立面，二人面对面站着，楼道里的小窗一会儿有巡逻车的灯光透过，一会儿又重归黑暗。但大多时候，他们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脸看的并不真切。
“我说过会帮你解决。”杨斯文俯下身子，低声在林路遥耳边说。
林路遥冷笑一声，随即道：“我不相信你。”
黑暗中，她那一声从鼻子哼出的气特别刺耳，杨斯文恨不得打她屁股几下，让她老实听话。
“谁会相信一个汉奸！”
“你——”林路遥这句话又惹怒他了。
杨斯文只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大脑，有最烈的白酒上头的感觉。
他双手撑着墙，将林路遥圈在里面，低吼道：“你不要再激怒我，否则——”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传出，杨斯文只叫了一声，就自己捂住嘴，免得惊动他人。
他脸憋得通红，五官扭成一团，显然是痛苦至极。
林路遥看的真切，嘴角又溢出一丝冷笑，心里说，活该，应该踹的再狠一点。
就在刚才，杨斯文的话还没有说完，林路遥便一脚踢向他的下半身，幸亏他躲得快一点，否则下半身的幸福生活就没了。
“谁教你这下三烂的招术！”
杨斯文慢慢的缓过劲来，准备给那个不知轻重的丫头一点教训。
林路遥呵呵一笑，“对待汉奸必当如此！”
“你——”杨斯文刚抬起手，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
“他们来了，别让他看见你。”杨斯文顺手要给林路遥往下压压帽子。
可林路遥不知情，以为杨斯文要打她，迅速的抬手扛住杨斯文的手臂。
“是吴倩。”杨斯文趁林路遥愣神的工夫用另一只给她压了压帽子，“把头低下。”
这时，吴倩和一个男人走上楼，男人边给吴倩引路边说：“万老师真是日理万机啊，上着上着课就晕倒了，肯定是常常操心学生的事。”
杨斯文微微后退几步将林路遥挡在了身后。
“对，他就是那种人，总想着把工作做好一点，把孩子们都培养的有出息了。”
男人连连点头，“可不是嘛，等他醒了以后我笨想送他回家，可是他说先去朋友家休息一下，等头不晕了再回来上课，谁知一直也没回来，这不我不放心才去您家看看，原来一直没回家啊！”
“谢谢你啊小陈，幸亏你打听到我先生朋友家的地址，否则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人去！”
“不客气，咱都是自己人。”
“那——”
吴倩刚要说话，一抬头便看见楼道里站着的一个魁梧伟岸的身影，这身影好眼熟！
又一道灯光闪过，吴倩看清了是杨斯文。
她惊叫一声，“啊——杨。杨秘书，您怎么在这里？”
她不自觉的想起在监狱的那天，杨斯文浑身带着煞气，对她恶狠狠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哆嗦。
“我来探望一位亲戚。”杨斯文的脸还是很臭，他正忍受着下半身的疼痛，自然没有好脸色。
吴倩看的心惊胆战，只想马上离开，根本没有注意到杨斯文的背后还有人，“那。我走了。”
杨斯文微微点了点头，让开了路。
待吴倩走后，林路遥低声问：“她怎么来了？”
“我找来的。”
林路遥皱眉，“你要做什么？”
“万爱国在外面晃荡总不是办法，必须一劳永逸的解决。”
“你——”林路遥顿了顿，“你要借吴倩的手杀了他？”
“能这样最好了。”杨斯文笑笑，“不过她没那胆子。”
林路遥白了他一眼，率先走上楼，她倒要看看杨斯文一手策划了什么好戏。
四楼。
门前，小陈敲了一阵子门也没人开，吴倩在一旁等着心焦。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再等等。”小陈接着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万爱国的声音。
吴倩听的喜出望外，自己男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到底是谁啊！”
“我是你学校的同事啊！快开门，有事找你！”小陈抢在吴倩开口前说话。
“你等下啊！”
万爱国将门开了一道小缝儿，就看在吴倩站在那里。
“你——你怎么来了？”
还未等吴倩开口，小陈又抢先说了话，“快开门啊，吴大姐可担心死了。”
说着他使劲将门推开，室内的风景一览无余。
“原来万老师的朋友是女人啊，这屋里还挺香的。”
吴倩登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把推开万爱国就往里面闯。
林路遥站在三楼往四楼上望，只隐隐约约看到两道人影都冲进了她才敢上楼。
她站在门口听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还有吴倩的叫骂声。
“你你你没穿衣服，你这个贱人勾引我先生，狐狸精！”
吴倩是上过学堂的女子，平日接触的也都是比较讲究的人，因此会讲的骂人话并不多。
“你不跟进去看看。”杨斯文突然在林路遥的耳边说了句：“好戏才刚刚开始。”
林路遥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进了万爱国的门。
里面吴倩数落万爱国正数落的欢，根本没注意到有两个人走进去。
“都说捉贼拿赃，捉奸捉双，你还有什么话说？”她手指着万爱国的鼻子，又指了指床上蒙着被，一脸惊恐的女人。
“万爱国啊万爱国，你心都被狗吃了，我给你家做牛做马，你却在外面养野女人！”
“谁说她是野女人了，我就要把她娶进门。”万爱国梗着脖子，冲着吴倩叫嚷。
啪——
吴倩打了万爱国一巴掌，“你以为你是谁，居然还敢学大佬娶小老婆，就你那点工资够养活谁？要不是我贴补家用，你们一家人早喝西北风去了。”
“谁说的，我家里还有套房子！”
这时，小陈朝杨斯文这边看来，二人目光对视后，杨斯文几不可察的点点头。
小陈会意，清清嗓子打断了夫妻二人的对骂，“对不起二位，你们夫妻的是事情可以关上门解决，是不是先解决一下我的事情呢！”
小陈的语音清亮，语气不疾不徐，倒把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你谁啊，你怎么进我家门的？”万爱国这才有空理论理论小陈的身份。
小陈笑了笑，“万老师不认识我没关系，记得这张借条就好。”
说着，他将借条在吴倩和万爱国面前晃了晃，“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万先生欠本人法币十万元，如果还不上就用房子抵债。”
“你胡说什么，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会欠你的钱！”万爱国站起身，激动的大声咆哮。
“爱国，他说他是你的同事，到底是不是啊！”吴倩不自觉的与万爱国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敌人。
“什么同事啊，是不是他把你引来的，你这个蠢女人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男人嘻嘻一笑，“怎么不是同事呢，你跟我是赌场上的同事嘛！”
“赌场，你什么时候去过赌场？”吴倩扭头问万爱国。
“什么赌场，我连赌场在哪里都不知道！”万爱国气的满脸通红。
“爱国从来不上赌场的，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大姐你看看，这上面有万先生按的手印，还有证人的签名，万先生要是否认的话我可以找证人来作证。”
人证物证俱在，万爱国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吴倩就打上门，又突然一个男人跳出来说欠他钱，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呀！小万你看！”小老婆捂着被子，指着杨斯文，“怎么又来人了！”
万爱国顺着手指看向杨斯文，心里猛然一惊，他瞬间想起咖啡馆门口林路遥上了杨斯文的车，吴倩说凶手是林路遥，杨斯文在监狱里说的那番话完全是在替林路遥掩盖真相，一个破医院的药品清单能有什么用！
几条线串联在一起，万爱国突然想明白了是杨斯文要替林路遥至自己于死地。
他小跑两步跪在杨斯文面前，“我错了，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他后悔了，真不该为了讹诈林路遥暴露自己，直接去找日本人要钱多好。
“我路过这里听到有动静就进来看看，这哪里就求得着我了？”
“你——”万爱国眼里闪现的凶光一闪而逝，他想威胁杨斯文，可又不敢。
这时，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冲进来。
“什么事啊，吵吵嚷嚷的？”带头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门，看见杨斯文在场恭敬的行了礼。
小陈将借据递给带头人：“队长，这个人欠我的钱不还！”
“欠钱不还的人最可恨，来人，把他带走。”带头人看也不看借据，直接招呼手下抓人。
“杨秘书，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啊！”万爱国想要抱住杨斯文的大腿。
慢——
杨斯文出生阻止。 万爱国以为自己有救了，谁知下一句说：“捂上他的嘴！”
万爱国挣扎着被人带走了。
吴倩紧跟着追下楼，可她追不上保安队的机车，跑了几步跌倒，就地坐在大街上嗷嗷的哭，狼狈至极。
林路遥看着她的样子心情很低落，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她杀了日本人，如果没有杀，万爱国不会想讹诈他，也就不会坐牢，吴倩不会知道万爱国在外面养女人，至少她还能守着一个家。
屋内，杨斯文吩咐小陈：“把那个女的送出上海，越快越好。”
他吩咐完走下楼，看见林路遥呆呆的站在那里，远处是吴倩跌坐在地上瘦小的身影。
“难受了，这就是做事不干净的后果。”
林路遥回过头，盯着杨斯文问：“万爱国那句我不会说出去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