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见此情景明白了她的意思,大手一挥,认命的往上拽绳子。
林路遥落地后,便有一双手伸过来要帮她解开绳子。
她警惕的闪到一边,看着留守在房间里的陌生人男人,四十左右的年纪,留着一字胡,身着中山装。
“遥遥,终于见到你了。”中年男人没有再上前,双眼满含愧疚的看着林路遥,“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见面,我们找你来是想——”
“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愣住,这丫头好没礼貌打断人说话。
林路遥冷笑一声,“放火烧旅馆,只为见我一面,恕我直言,贵组织衡量利弊的标准可真自私。”
她隐隐知道中年男人一派的来路,但那又如何,她只为父亲不值。
“连名字都不告诉我是为了安全对吧。”林路遥冷着脸继续说:“据我所知你们传递消息用的是串联法,组织里的成员只知道上下家,并不知道全部成员的名字,你可真聪明选择我父亲作为上家,因为你知道他宁愿自己死、全家死都不会出卖你的是吗?”
中年男人被林路遥说的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喂你说什么呢!”面对林路遥的质问,年轻男人首先不干了,他撸着袖子,“侮辱王先生,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啊!”
“阿索,闭嘴。”王先生呵斥一声,转而对林路遥和颜悦色的说:“常听你父亲提起你,他说你很漂亮,今日一见所言非虚,他说你很聪明,听你一言也确实如此,他还说希望你成为出色的医生,救死扶伤仁心仁术。”
天知道林路遥多想见到父亲组织里的人,她要痛骂他们,怒斥他们,让他们都去死!
她恨,为什么死的是父亲,是母亲,是弟弟,而不是别的人!
呵呵,呵呵!
林路遥冷笑的停不下来,听的室内的三个人毛骨悚然,真怕她下一刻歇斯底里起来。
“王先生我且问你,先有家还是先有国?”
王先生愣了一下,随即答道:“自然是先有国。”
“如你所言,没有家又哪来的国?”林路遥哼了一声:“好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我且再问一句,先有国,国是不是应该保护家,我父亲为了他的国置自己的危险不顾,而你们却是一番不作为,倘若我没有从香港回来,你们会为他出头吗?你们是不是要让我家人的遗体在停尸房腐烂发臭!”
林路遥一声比一声大,听的在场三人哑口无言。
“那是意外,我们当中出了叛徒!”阿索低低的回应一句。
“任何意外都有人为的成分!”林路遥怒视他,“出了叛徒说明你们有眼无珠!”
“你——”阿索气坏又要冲上前。
王先生拉住阿索,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惹出林路遥的怒气。
他叹了口气,“你看看这个吧,是你父亲让我转交给你的。”
父亲?信?
林路遥心猛跳一下,激动了,父亲已经死了,还能看到他的信吗?
“你自己看吧!”王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封递给林路遥。
“你父亲说如果……他死了,就让我把信转交给他的家人。”
林路遥接过信还刺了一句,“如今只剩我了!”
她看信封口完好,应该没有被人拆开过,抬头看王先生一眼,又低头拆信封。
用她颤抖着的手!
一封淡黄色的信纸露出来,上面满是父亲狷狂的字体。
她看着看着大颗的眼泪落下来。
信上写:太太、女儿、儿子。
我不知道你们当中谁能看到这封信,不过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当我踏上这条路起就心知,我将自己,将家人置于危险之地。
可看到无数同胞被敌人的铁蹄践踏,我无法安然坐在椅子上。
有些事情需当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些事情需当是向死而生。
于是在国家危亡的时刻,我作出了勇敢的选择,殉国忘身,舍生取义。
我的义在于,我不要我的孩子,像我的孩子一般大的孩子生活在水深水热之中。
所以,我必须迈出那一步。
我爱国,也爱家,也自私,我的家有我一个人站出来就够了。
我已经对送信给你们的人说过,当我死后,他会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切记,一定要走,离开战场!
落款是爱你的先生,爱你们的父亲。
信中没写一个有指向性的名字,林国忠谨慎的性格可见一斑。
如此谨慎性格的人怎么会被杀?
林路遥蹲在地方嚎啕大哭,哭的天昏地暗。
三人看着不知如何去劝,只得等着她哭完。
林路遥哭着没力气了,声音渐渐变小。
王先生才上前扶起她说:“我答应过你父亲,他牺牲后护你们安全,如今只剩你一人了,今晚你且在这里休息好,明日我送你离开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