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东酒楼,乍一看没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
可杜风一进门,就发觉了不对。
这里往来的可不是普通的旅人。
杜风只看了一眼,在场的除了穿着官服的各方官员,就是满面贵气的少爷。
难怪方才收费的时候,账房满脸的欲言又止。
想来是他们的装束太过扎眼了。
“小风哥,这儿怎么感觉怪怪的?”
杜夕嘀嘀咕咕着。
任川嘿嘿一笑:“你没发现么?他们都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
杜夕环视一周:“确实官员多了些,可这里是京城,也不奇怪吧?”
周遭的目光不住地往杜风身上瞥。
杜夕也不由得挺直了背。
杜风笑了笑:“不必多想,一路风尘辛苦了,先歇下吧。”
他足足开了三间上房。
光是一晚上,就是三百两银子的花销。
这在旁人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
“那人就是杜风吧?除了他,没哪个将士敢出手这般阔绰。”
“圣上到底什么意思?该不会是看上了他的钱吧?”
“有钱的那么多,何必找这么一个三江省来的穷小子?肯定是看上别的了。”
“兴许是看他根基浅,好控制!”
“也是,金家最近确实是过分了。”
杜风靠在二楼雅间的窗户旁,静静地听着。
金家的功过,杜风不了解。
只是天梁帝能用金家这么多年,肯定是离不开金家的钱。
外面这些舆论搞不好也是天梁帝传的。
为的就是找个借口,好对金家下手。
杜风眉头紧皱。
踩着金家的尸骨上位,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杜风都不想做出这等事来。
“唉!”
“小风哥,你叹什么气?”
“没事,吃饭吧。”
……
天梁帝没有让杜风多等。
三月初五,杜风就收到了回信。
“杜副将,圣上听闻您来了,特意让杂家尽快安排让您进宫。”
“这不,杂家才空下来,就来找您来了。”
眼前的太监,是正二品的殿前公公。
不仅位份高,身上的气度也不同凡响。
毕竟殿前公公,还要接待文武百官,见识的大场面多了,气度也练出来了。
杜风拱了拱手:“不知圣上何时有空?”
“就明日,早朝时,您去宫门处,会有人接待你去御书房候着。”
殿前公公笑眯眯的:“杜副将,可千万不要在圣上面前失了礼。”
杜风了然地塞了两张十万两的银票过去。
“此番劳烦公公费心了,一点心意。”
“多谢杜副将,那杂家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那殿前公公说走就走,半点不留恋。
“小风哥,他好像只叫你进宫,没叫我们?”
“嗯,估计圣上有什么话不方便跟你们说。”
“啊呀,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吧。”
翌日一早。
天还没亮,杜风就爬起了床。
早朝虽然是卯时开启的,但寅时的时候,大臣们就已经等在门口了。
杜风也不例外。
凌晨三点他就起了床,洗漱一番就往宫门口去了。
宫门外站着的百官,他是一个不认识。
杜风站在一侧,只等宫门开。
“那是谁?这一身铠甲,是哪个军的?”
“是杜副将吧?他进京的消息不是都传遍了么?”
“原来是他!等下他也上朝吗?”
“估计不会,他又不是京官,也没什么可述职的……”
周遭的讨论,杜风权当没听见。
很快就到了开宫门的时候。
众人熙熙攘攘往里挤。
杜风依旧站在门口。
有一个大公公走来:“杜副将,这边。”
杜风立马跟上。
两人绕过很长一段弯弯绕绕的小路。
“杜副将,这儿可比不得边关,您可要仔细着点,莫要乱看。”
“若是在陛下面前失了礼,说不准会被砍胳膊砍腿。”
杜风不由得咋舌,这天梁帝有这么凶暴吗?
他不信。
很快,两人就抵达了御书房。
“杜副将,您在这儿等着,陛下下朝了自会来宣你。”
杜风点了点头,照例塞了银票做礼钱。
大公公也不客气:“杜副将算是杂家这些年来,见过的最明理的人,想来您会飞黄腾达。”
杜风笑了笑:“就借大公公吉言,多谢了!”
大公公行了一礼,这才下去。
杜风站在御书房门口,足足站了一个半时辰。
沉重的铠甲,早已耗尽了他大半的体力。
可是天梁帝不在,杜风甚至不能坐下或者是躺下。
好在,日头升起的时候,天梁帝总算是下了朝。
“天梁帝到!”
杜风精神一振,转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下官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哦?你就是杜风,杜副将?”
杜风心里一惊,这声音,分明是个少年郎!
他不敢抬头:“回陛下的话,正是微臣。”
“来来来,先进来再说。”
少年语气欢快,仿佛见到了多年的老友。
杜风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了御书房之中。
“来人,给杜副将赐座看茶。”
“是。”
很快,杜风就和天梁帝面对面坐下。
清香的茶水端来,也让杜风清醒了几分。
“陛下,不知您召微臣前来,是有何事要吩咐?”
天梁帝笑眯眯的:“怎么?没事就不能召你来?”
“微臣不敢,只是陛下日理万机,还要召见我这等小官,实在……”
“行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天梁帝拍了拍手,一旁的太监们非常自觉地退了出去。
顺手还将门关上了。
杜风心里咯噔一下。
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忽然沉了脸。
“朕听闻,你跟金家关系匪浅?”
杜风拱了拱手:“是有一些商业上的往来。”
“那你可知道,金家私募资金,收放贷款,鬻官卖爵的事?”
这罪名,一项比一项重。
杜风面无表情:“陛下,微臣不明白。”
外面都传,是天梁帝缺钱,才会对鬻官卖爵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现在一看,倒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啊?
这个年轻的帝王该不会是被架空了吧?
“呵,你的官都是朕封的,朕知道你没参与过鬻官卖爵,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朕不怪你。”
杜风摇了摇头:“陛下,微臣虽然听闻有捐官一事,只是从未有人给微臣介绍过什么路子。”
“微臣之前是一介草民,能和金家合作,已经算是金家赏脸,更别说金家主动提起卖官于我了!”
天梁帝面上有些失望。
“也是,金家狡猾,又怎么会留下证据?”
杜风觉得有些好笑,又不敢笑出声。
“陛下,您和金家相互扶持了这么久,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割断的?”
“杜风,你在劝我?”
天梁帝冷哼一声:“金家狼子野心,彼时朕年幼无知,才会被金家裹挟!”
“现在朝堂之中,金家势力独大,这大鹏,早就不是朕的大鹏了!”
杜风拱了拱手:“陛下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若是同金家人直言,想来他们自会离去。”
“天真!到手的权利,哪有放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