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日。
对庄良生来说,只不过是普通的一天。
这日庄家铺子里的水泥用完了,庄应便让庄良生去买。
“记着,我们是常客,时家铺子,黏土四百八十文就能买一方,泥沙二百八十文就能买一方,你各买一方,叫他送来。”
庄应说着摸出了一两碎银交到了庄良生手中。
“剩下的钱,你自己留作零用便是。”
庄良生面上不由得有些嫌弃。
一方黏土四百八十文,一方泥沙二百八十文。
加在一块就是七百六十文钱了!
就算庄应给了一两银子,也不过才剩二百四十文而已!
够干嘛的?
怕是去烟花巷柳喝杯酒的钱都不够,打发叫花子呢?
庄良生嘟囔着:“爹,我都二十二了,这点零用钱够什么?”
庄应闻言怒道:“你都二十二了,还在伸手管你爹我要钱,你还嫌少了?!”
庄良生也不高兴了:“之前杜风不是才给了你一百两银子么?你给我五十两花花怎么了!”
“你也知道那是我贤婿给我的钱!你也好意思要?人杜风还小你两岁,现在都赚上千两银了,你呢?!”
庄应越说越生气:“你再说话,这二百四十文,你也别要了!”
听得这话,庄良生也不敢多嘴,只能转头出了门去。
“贤婿贤婿,哪里来的贤?我呸!之前骂杜风的时候,他比我还起劲,现在倒叫上贤婿来了!”
庄良生一边骂,一边盘算着,等下定要和那时家铺子的人讨价还价一番。
毕竟能讨多少便宜,他就能得多少零用。
攒一攒,也能去喝一回花酒去!
想到这儿,庄良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时家铺子也在城南,距离庄家的铺子并不远。
所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庄良生就走到了。
他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门内传来了杜风和时贤的声音。
不知杜风说了什么,对面那时贤满脸惊恐。
“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如何能应付?”
人命关天?
庄良生起了个心眼,他干脆躲在了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灰石、黏土、人造岛、防洪堤……
拿灰石去建造防洪堤?!
庄良生总算是听到了重点!
灰石这东西造价便宜,若是拿来建房子,倒还算差强人意。
杜风却要拿这石头去建防洪堤?!
那不是草菅人命么!
庄良生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若是杜风真做出了这等事来,怕是他有十个头都不够杀的!
激动之下,庄良生甚至忘了,贪污防洪堤公款,要诛连三族这样的规定。
庄良生只想着叫杜风死!
“我给你开单,但是我时家没那么多货,在二十天内给你分批送到,可成?”
时贤的声音再次传来,两人分明是达成了某种协定。
庄良生探头一看,就见杜风点了点头:“也行,这样也不扎眼。”
果然!
他就是要在防洪堤上抠钱!
还叫时贤别引起别人注意?
那么多石头,能藏哪儿去?
杜风的心真黑啊!
一个防洪堤少说也要百八十万两银子!
杜风只消将原材料从花岗岩、大理石,换成灰石,轻轻松松就能从其中吃下七十多万两银子!
这简直是暴利!
一想到这么多银钱,庄良生甚至不想杜风死了。
他想分钱!
那边时贤已经给杜风开好了单子。
“客官您瞧瞧,这银钱您是分批付,还是……”
杜风眼也不眨,直接摸出了两张万两的银票来。
“这是付你的头款,尾款等你货到齐了再补给你。”
说什么头款。
总额也不过两万零六百两银子!
杜风几乎是全额付清了!
时贤愣怔地点着头:“是、多谢客官,我们时家会尽快把货送来的!”
杜风点了点头,他将单子收入了怀中。
“那我便先走了,有什么问题,你只管去长河边找我!”
“是。”
这一幕看得门外的庄良生牙关紧咬。
杜风一出手就是两万两银!
肯定吃了县里不少钱!
杜风好大的胆子!
庄良生越想越气,等杜风一出门,他就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出了县城。
直到快到长河边了,杜风才回了头。
“你还要跟多久?都快到了。”
庄良生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他干脆站了出来。
杜风心里一惊:“是你?你不在店里做活,跟踪我作甚?”
庄良生义正严词道:“哼!杜风!我不跟踪你,怎能知道你做出了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杜风眉头微挑:“哦?我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呵!你竟还敢反问我?我方才可都瞧见了,你竟然订了灰石,用它去做那防洪堤!”
原来是方才在时家铺子的时候,被庄良生看到了。
杜风了然:“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竟还不知错?!”
庄良生急得跳脚。
“你可知,若是用灰石制作防洪堤,根本就挡不住洪水!若是波及了龙南县的人,你担得起责任吗!”
杜风觉得有些好笑:“谁跟你说我要用灰石做防洪堤了?”
“那你订那么多灰石,还叫人家送到长河边来,是作甚的?”
“我买来在人造岛上面建酒楼的,不成么?”
杜风两手一摊:“你自己要误解,与我何干?”
“放屁!杜风,方才老子听得一清二楚,你分明是要用那灰石做防洪堤,你别想骗我!”
庄良生不依不饶。
“你可知你犯的是何等大罪!贪污建堤款项,可是要杀头的!你不怕杀头吗!”
原来如此……
杜风忽然明白了庄良生的目的。
“哦?那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简单!你现在去把灰石退了,全换成大理石、花岗岩!”
“可我没钱啊。”
“你没钱?!你怎么会没钱!县里少说给你拨了百八十万两银吧?都叫你贪走了,你怎么可能没钱!”
忽然,庄良生似乎反应过来了。
“你把钱都花掉了?!”
杜风觉得有些好笑:“你要觉得我花了,便是花了吧!”
“你花了!你真花了?!”
庄良生忽然有些得意。
“那你完了!这若是叫县太爷发现了,你就死定了!”
杜风也顺着他的话说:“对,我死定了,这可如何是好?”
庄良生轻咳一声:“我呢,毕竟是你的大舅哥,你也是我的妹婿,总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去死吧!”
杜风点了点头:“所以?”
“所以,我可以帮你隐瞒这件事,只要你给点……”
庄良生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指头。
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杜风差点没被他气笑:“那你说说,你要多少?”
见大鱼上钩了,庄良生登时面色一喜。
“不多不多!你少说吃了七十万两银,分我一半总行了吧?!就只要你三十五万两银,如何?”
这一张口,就是三十多万两银子。
杜风冷笑一声:“庄良生,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闻言庄良生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你不怕我告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