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迁心中一顿,果然被方妤猜到了。
姜太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还不说实话?”
唐迁无奈,只得苦着脸将事情说了出来,当姜太后听到符震的箭疮居然真的消肿且开始愈合时,她的老眼之中闪过一道精光。
“你真的研制出了那两种神药?”姜太后的神情变得很严肃。
唐迁连连点头:“真的真的,孙子可不敢欺瞒太后奶奶。”
“真的有效?”
“人都醒了,你老人家可以把郭婶婶叫来一问嘛。”
姜太后略微闭了闭眼睛,随即又睁开,对那小黄门道:“去告诉陛下,唐迁这小猴子在这里,让陛下来哀家这里说话。”
不多时,弘德帝匆匆而至,身后跟着刘唐。
“儿臣拜见母后!”
弘德帝先是恭恭敬敬的给姜太后行了一礼,然后怒目瞪向唐迁。
姜太后摆摆手:“行了行了,你瞪他做什么,别把孩子吓到。”
弘德帝为之气结,这小子从小就这样,闯祸了就往太后这里一钻,自己过来找他算账就躲在太后身边。
这狡猾的混账小子!
姜太后瞥了刘唐一眼,问道:“皇帝找这小猴子做什么?他又闯什么祸了么?”
弘德帝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对刘唐道:“你来给太后禀报。”
“微臣遵旨。”刘唐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将刚才告诉弘德帝的那番话又重新说了一遍,最后还对唐迁说道,“世子殿下,老臣无意冒犯,只是性命攸关,不得不以实情告知。”
唐迁翻了个白眼,好一个无意冒犯,不就是生怕符震死了担责,想把这老大一口锅顺势扣自己头上么?
可惜啊老碧灯,你的算盘打错了!
姜太后闻言看了唐迁一眼,问道:“小猴子,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哀家怎的不知道?生了个泼天的胆,你都敢胡乱给靖安侯治伤了?”
唐迁一脸委屈道:“太后奶奶,我也是没办法,这老……咳咳,老大人说符叔已经必死了,都让郭婶婶去准备后事了,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上了。”
“哦?必死?”姜太后听到关键字,看向了刘唐。
刘唐神色不变,说道:“启禀太后,臣从未断言靖安侯生死,只说恐有危险,可先准备后事。”
大梁朝的太医大多都是世袭的,比如刘唐,他的祖上数代都在太医院中供职,他爷爷、他父亲,直到他。
可是世袭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并非每一代都有做医生的潜质和基因,而且看的未必就是医术深浅,还得看关系网的紧密。
刘唐就是这样的一个太医,虽然任太医院左院判,但其实他的医书在太医院中不过尔尔,一般的小病小灾不在话下,可是遇上复杂的病情就无能为力了。
不过世代传袭的太医有一个好处,他们看病不行,但是非常懂规避风险。
毕竟太医最多要去的地方就是宫中,如果不会撇清责任,恐怕他们自己就不能活得久,早被砍头了。
所以刘唐说话从来不会说满,也很会拉垫背的,这一次很巧,广陵王世子送上门来给他垫背,如果靖安侯死了,他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心情悲愤地戟指怒骂了。
姜太后又看向了唐迁:“他说没说过这话。”
唐迁嬉皮笑脸道:“那就没说过吧,我可能听错了。”
弘德帝怒道:“你还笑?混账!”
唐迁嘴一瘪:“太后奶奶,陛下凶我,我明明都把符叔治好了。”
“朕凶你……嗯?治好了?”弘德帝半句脏话刚出口,又咽了回去,瞪大眼睛道,“你确定?”
唐迁笃定道:“当然确定,符叔还跟我打招呼来着。”
刘唐忽然嗤笑一声,不是故意的,他是实在没忍住。
姜太后淡淡一眼瞥来,刘唐急忙说道:“启禀太后,启禀陛下,箭疮之毒非同小可,即便用药也需静卧半月以上方能见成效,臣学医五十载,从未听说过一夜之间便能解箭疮之毒的。”
唐迁悠悠道:“我说了,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不信?那就自己去靖安侯府查看啊。”
“去就去!”刘唐年纪岁老,也是个暴脾气,当即就要亲自去验证。
弘德帝还在发懵之中,太子忽然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父皇,若此药真如此灵验,那边关将士……”
这一句话不用多解释,弘德帝瞬间懂了,眼睛一下子瞪大,脱口而出道:“走,朕一同前去查看!”
御驾亲至,唐迁与太子还有刘唐跟随,另外,弘德帝还另宣召了太医院中几名资深耆老一同前往,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靖安侯府。
一众人等径直来到后院符震居所,郭氏与幼子符黎安已经在院中跪迎着。
“臣妇郭氏携子黎安拜见陛下,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万死!”
弘德帝忙令她平身,然后急急问道:“符卿如何了?”
郭氏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没多久,说道:“回陛下,已然平安无恙,如今只是静卧等伤口愈合了。”
“啊?!”
刘唐与几名太医院耆老大为震惊,箭疮发作成那样,真的还能治好?
弘德帝按捺不住,已经往屋内走去,只见符震躺在床上,正挣扎着要起身。
“你起什么起?快给朕躺好了!”弘德帝急忙上前按住他,口中责怪,但却是满脸喜色。
他看得出来,符震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眼神清明,嘴唇也不再苍白,确实是毒素已去干净了。
符震的儿子符黎安才八岁,一见到唐迁就亲热、地凑了过来,唐迁拉着他的小手走进屋里,笑呵呵的说道:“陛下,不如请几位太医检查一下符叔的伤口,顺便正好换个药?”
弘德帝点头,指着一名白须老者道:“对,宗爱卿,你来!”
老者领命上前,拆去棉布,一眼看见伤口,顿时惊叹道:“这……这是将腐肉剜去了,可为何并未感染?莫非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弘德帝看向刘唐:“这是你治的?”
刘唐满脸尴尬,期期艾艾道:“不……不是臣所为。”
不是他,那就是唐迁了。
屋里几双眼睛顿时齐齐看向了站在屋子中央的唐迁。
那个给符震看伤口的老者忽然两眼放光,说道:“陛下,老臣想请世子将那药方交给太医院,自此,我大梁将士必然再无伤病之忧矣!”
唐迁心中咯噔一下。
我去,还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