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迁光着脚下了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半蹲下身子缓缓朝窗口挪去。
屋外的院子里一片寂静,夜空中一片漆黑,今天没有月光。
唐迁觉得很奇怪,因为刚才那一下声音之后再没有任何动静传来,这似乎有点不正常。
他站定了脚步,又仔细听了听,咬了咬牙索性摸索到桌边。
火光亮起,他点燃了蜡烛,借着烛光他看到窗纸上被戳出了一个洞,而窗边的地上赫然有一张纸条。
“城北开元寺,邬先生。”
纸条上只有八个字,字迹很是古怪且难看。
唐迁的眼睛眯起,看着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邬先生在这个地方?还是说这里有找到邬先生的线索?”
他不知道这张纸条是谁送来的,也不知道这人的用意是什么,眼下来不及细究,他决定立刻出发去这个地方。
邬先生!
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刺杀萧珩、太庙设计、明着杀自己实则顺手挑拨大梁与鞑靼,一个又一个恶心的计策从这人的手中布置出来,偏偏狡猾如狐,没能抓到。
唐迁是个怕死的人,所以他决定让那个邬先生去死。
不管这个地方有没有邬先生,他都决定去看一看再说。
高义很快被叫来了,还有二毛,他们看着窗纸上那个洞,不由得呆住了。
白天刚有刺客在门前刺杀,现在又来,还有前几日晚上那个百花娘子摸进来。
高义面红耳赤,头都抬不起来了,身为王府护卫统领,他实在太不称职,世子的安全仿佛是一张破了的渔网,到处是漏洞。
唐迁抬脚朝外走去,顺手拍了拍他:“不用介意,我只看结果,把人抓到就能消停了。”
高义一怔,看着唐迁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抹感激之色,随即咬了咬牙挺直了背脊,大步跟了上去。
车声粼粼,马车朝着城北疾驰而去,车厢上那个醒目的“唐”字让他出城门时毫无阻碍,并顺手借了一队二十人的五城兵马司将士。
二毛苦着脸道:“少爷,这事你让我和高义去就是了,何必以身犯险?万一那边有埋伏……”
高义黑着脸打断道:“会不会说话?!”
“呸呸呸!”二毛急忙啐了几口,“我的意思是少爷的安全第一。”
唐迁淡淡开口:“闭嘴,驾你的车。”
那个邬先生像个抹了油的狐狸,难抓得很,他必须亲自前去,随机应变。
京城地界极为广阔,而五城兵马司的将士都是小跑跟着,完全快不起来,一行人直走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城北郊外一处山脚下。
夏天昼长,这一路过来东边的天空已经现出了鱼肚白,竟是快要天亮了。
唐迁让二毛将车停在隐蔽处,观察了一下四周,前方晨雾缭绕,隐约有一座建筑的轮廓。
“少爷,那里便是开元寺。”
高义指着那处说道。
唐迁点点头,将那二十人叫到近前,低声吩咐了一番,接着各自散开,成一个圆形慢慢朝那里围拢过去。
摸到近前唐迁才看清楚开元寺的全貌,这就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寺庙,庙门斑驳残缺,青苔遍地,寺庙的院墙倒塌了大半,露出一个正殿,却也是只有半幅屋顶了。
唐迁悄悄走到一处断墙边往里看去,正殿门外有一个巨大的铜制香炉,炉膛内烟熏火燎的痕迹仍在,显然这里也曾是香火鼎盛过的。
寺庙的庭院里倒是还有几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没人照料之下自己长得挺好,除此之外整座开元寺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其建筑结构简单得一目了然。
唐迁不再迟疑,手一挥,二十名将士连同高义甚至是二毛一起悄悄前行,摸到寺庙边,接着高义做了个手势,猛地一起冲了进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了,唐迁的心提了起来。
只听殿内一声怒喝,这是高义的,接着就是一个惊慌的声音响起:“你……你们是何人?”
然后是二毛的尖细嗓音:“老子是你爷爷!”
啪的一声,那人呼痛,也不知道是挨了谁的一记大逼斗。
唐迁提着的心正要放下,眼角余光中忽然察觉到有个黑影在不远处晃了一下。
他急忙扭头看去,果然,那边断墙下有个身影,但是身处暗中,看不仔细。
“这是邬先生的同伙?”
唐迁屏住了呼吸,本来他就同样半蹲在断墙后,借着半人多高的野草隐藏着身形,那人还在墙下没跑,很显然是还没发现他。
于是他悄悄调整了姿势,然后忽然间暴起,猛地扑了过去。
两人之间不过相隔三四步,这一扑不偏不倚正好冲到,唐迁看准目标一把将那人按在身下,手中短刀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
一声惊呼,传入他的耳中。
唐迁一怔,这竟然是个女的?而且听这个声音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此近距离,他当然能看清对方了,然后他就愣住了。
“是你?!”
被他按住的这个偷窥者,竟然是那位闲园主人,自己嫂子的闺中密友,被自己嘲讽过的京城第一才女,徐婉晴。
此时的徐婉晴一脸羞愤,死死盯着唐迁,再没有了那日闲园之中风轻云淡的从容。
而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翻倒了的药篓,许多还带着露水的草药都撒在了地上。
唐迁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个乌龙搞得有点大了。
他急忙堆起笑脸道:“徐姑娘,啊不,徐姐姐,对不住啊,我不知道是你。”
徐婉晴贝齿咬着红唇,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的手……拿开!”
唐迁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箍在她的纤腰上……严格来说是腰往下一点点,手掌还盖住了半个圆润饱满的所在。
“啊?哦!”
唐迁急忙收回手,同时把刀也收了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我……我不知道……”
唐迁有点语无伦次了,因为紧张,因为愧疚,因为手感很好!!!
徐婉晴缓缓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再捡起掉落的草药,然后看向唐迁。
“你再三辱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