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化野猪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它放弃了对马车的冲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四蹄刨地,溅起混着草屑的泥水,如同一座失控的肉山,朝着灰袍箭手猛冲过去!那气势,仿佛要将敢于挑衅它的渺小存在碾成粉末。
面对这骇人的冲锋,灰袍人却异常冷静。他并未慌张后退,而是脚下步伐灵动地向侧后方移动,同时动作流畅地再次搭箭引弓。
“嗖!”
又一箭射出,这次目标是野猪相对脆弱的膝关节侧面。
箭矢精准命中,虽然依旧未能深入,但显然让野猪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和更强烈的痛楚。它冲势不减,但方向稍微偏斜。
“阿尔贝托先生!”车夫头领焦急地看向我,眼下能指望的战斗力只有我了。
“护好车队和蕾斯提娅!”我低喝一声,不再犹豫。这灰袍人出手相助,无论其目的为何,眼下解决狂化野猪才是当务之急。若让他独自应对,一旦失手,狂暴的野猪下一个目标必然还是车队。
我脚下发力,从侧面迅速接近狂化野猪。雨水让路面变得湿滑,但我早已习惯了在各种恶劣环境下战斗。短剑或许难以破开它背部的硬皮,但它的眼睛、腹部、后庭等部位依然是弱点。
灰袍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他的走位开始有意地将狂化野猪的侧面暴露给我。
他的箭矢不再追求杀伤,而是如同恼人的蚊蚋,不断骚扰野猪的头部和眼睛,使其狂怒不已,却难以集中精力应对一个方向。
很好的配合!我心领神会。
趁着一支箭矢再次射中野猪鼻梁,让它痛苦甩头的瞬间,我猛地加速,俯身滑铲,从它身侧掠过!手中短剑看准它相对柔软的腹部,狠狠一划!
“嗤啦——”
一道不深但足够长的伤口出现,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雨水流淌下来。
腹部的剧痛让狂化野猪发出了凄厉的惨嚎,它猛地扭转庞大的身躯,獠牙如同巨镰般向我横扫而来!
我早有预料,一击得手立刻后撤,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獠牙带起的劲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吼!”野猪彻底疯狂,不再理会远处的箭手,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我。
就在这时,灰袍人的攻击变了。他不再使用普通箭矢,而是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箭头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箭。弓弦震动,蓝光箭矢如同流星,直奔野猪受伤的膝关节!
“噗!”
箭矢命中的瞬间,一层薄冰迅速在野猪的关节处蔓延开来!虽然冰层很薄,几乎瞬间就被野猪狂暴的力量挣碎,但那瞬间的僵硬和寒意,让它庞大的身躯出现了致命的失衡!
机会!
我没有丝毫迟疑,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腿,猛地蹬地跃起,避开胡乱挥舞的獠牙,手中短剑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刺向了野猪那只完好的赤红眼睛!
“噗嗤!”
剑身尽没!温热的、带着腥味的液体溅了我一手。
狂化野猪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绝望而痛苦的嚎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雨水迅速冲刷着它身上的血污,那股狂暴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现场一片寂静,只剩下越来越密的雨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我拔出短剑,在湿漉漉的草叶上擦了擦,警惕地看向那个灰袍人。
他缓缓放下了长弓,并没有靠近,只是隔着雨幕望向我这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致意。兜帽下的阴影依然掩盖着他的容貌。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我扬声说道,语气保持着必要的警惕。在这荒郊野外,一个身手如此了得的神秘人物,不得不防。
灰袍人没有回话,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溪木镇的方向,然后又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狂化野猪,做了一个“你们处理”的手势。
随即,他转身,步伐轻捷地重新没入了路旁的林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渐浓的雨幕和昏暗的天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来也突然,去也匆匆。
“真是……奇人。”车夫头领走上前,看着灰袍人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他又转向我,脸上充满了感激和后怕,“阿尔贝托先生,这次真是多亏了您和那位……要不是你们,我们今天就全完了!”
“先别说这些了,雨越来越大了,尽快处理一下,我们必须马上进镇!”我打断了他的感慨。
狂化野猪的尸体堵在路上,需要移开,而且这浓重的血腥味在雨中虽然扩散快,但也可能引来其他东西。
护卫和车夫们这才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将野猪的尸体拖到路边。有价值的獠牙和魔核被迅速取下(这算是额外的战利品),队伍再次启程。
这一次,再无阻碍。车队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疲惫,终于在雨势彻底变大前,驶入了溪木镇那不算高大的木制栅栏门。
小镇在雨中显得格外宁静,灯火零星,但却给了所有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安排好在旅店住下,将俘虏的马匪交给镇上的治安官,并处理了战利品后,我站在房间的窗户边,看着窗外连绵的雨丝,心中却无法平静。
这一天之内,接连遭遇马匪、史莱姆、狂化野猪,还有那个神秘出现又消失的灰袍箭手……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克洛特的货物,到底藏着什么?那条疤脸马匪临逃前不甘的眼神,灰袍人精准及时的援手……无数的疑问在我脑海中盘旋。
蕾斯提娅已经安然入睡,呼吸平稳。我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又想起马匪袭击时那诡异的滑倒。
这趟看似简单的护送任务,水面之下,恐怕远比我想象的更深。
雨夜漫漫,托克托镇还在前方。明天的路途,又会遇到什么?
我轻轻关上了窗户,将风雨声隔绝在外,但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