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在海面上划过，码头停泊着不少归航的船只靠岸，渔民收获满满，腥咸的味道在风吹久久不散。
从小旅馆外面的躺椅上遥遥望去，能瞧见欣欣向荣的画面。
“给你的。”庄芮涵递了一杯热茶给坐在躺椅上欣赏风景的顾承泽，抿了抿唇，在旁边的椅子上乖巧坐了下来。
顾承泽接过杯子，瞥了她一眼勾唇轻笑道：“怎么，愿意跟我说话了？”
“谢谢你救我。”庄芮涵双手抱着膝盖，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脸色有些苍白，视线不敢与他撞上。
那天，她翻下船去掉在水里，头被嗑到后晕晕乎乎的，海水灌入口鼻让人窒息，首次让她体会到生命被夺走的恐惧感。
索性，顾承泽“砰”的跳入水中将她救了起来，拽着奄奄一息的她上了小型游艇逃走。
两人身上都有伤，整整一天一夜后才堪堪找到这一处码头，稍稍打听才知是华国南边的Y国，顾承泽当了表后才找到住处。
彼时，她一想起在船上发生的种种心有余悸，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得不跟着他，索性等伤养好了再想办法离开。
顾承泽抿了口茶，有种苦涩的味道，他将茶杯搁置在旁边的矮桌上，双手枕着头望着蔚蓝的天空道：“你放心，等伤养好了，顾家迟早会被我收入囊中。”
庄芮涵沉默了一下，将头搁置在膝盖上，半晌才道：“你跟顾朝秦是兄弟，一定要做得那么绝么？”
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绝？我们身上的伤可都是他留下的，你别告诉我，”顾承泽眼底闪过几丝暗流，望了眼埋头像一只乌龟的庄芮涵道：“你还喜欢他？”
“我没有。”她反驳。
“以前，我无论怎么算计顾朝秦你可都不管，只要能得到顾朝秦就好，可你现在……都学会求情了……”
庄芮涵咬着唇，抬头望向他道：“我只是，不想死。”
过去，她脑子里都是顾朝秦，只想将他抢过来，可现在她死心了，彻彻底底死心了。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庄芮涵……”顾承泽斜唇，眼角眉梢带着几分邪气，“你不是为了他永远都不会认输么？你付出了多少？你细细数数，你甘心么？”
庄芮涵顿了下：“我不甘心。”
“所以，乖乖跟着我，顾朝秦迟早都是你的……”
“这几天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庄芮涵抿了抿唇，眼底闪着几分忧郁，“他说过，不想见到我，一丝一毫都不想。我那天看到他了，其实颜楚说得对，我其实根本不会喜欢现在的顾朝秦……”
“你不是说你是想要他的地位，想站在最高的地方么？”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庄芮涵自嘲的笑了声，吸了口气道：“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
顾承泽嗤笑一声，轻蔑道：“就这么认输了？”
“输？”庄芮涵惨淡的笑了下，咀嚼着这个字眼，“是啊，我输了。他一句话，我就输得一败涂地。”
她呻吟了下，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道：“顾承泽，就这样吧，别再去打顾家的主意。你每天算计来算计去，难道不累么？”
“我觉得……有意思极了。”顾承泽眯了眯眼睛，讥诮的望着她。
此时此刻，在他眼里，庄芮涵跟逃兵没什么区别。
“顾朝秦有顾朝秦的生活，你也应该有你的生活，复仇本来就是他们上一代强加给你的，”庄芮涵试图劝说，“你何必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你难道，不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么？”
无论如何，这是她为顾朝秦做的最后的努力了。
顾承泽盯着她看了半晌，薄唇轻启道：“顾朝秦，是一个可敬的对手。抢夺顾家，就能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何乐而不为，又怎么会累。”
“你真的不愿意放弃？”
“我可跟你不一样，我永远不会当一个逃兵。”
谈话戛然而止，庄芮涵咬着唇望着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由于受伤的缘故，他们不得不待上几日，顾承泽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部手机，很快联系上在Y国的手下，没多久重新安顿下来。
庄芮涵在别墅里呆不惯，时常会到外面闲逛，顾承泽派了保镖跟着她以免出意外。
街上外面多是生面孔，言语不通，交流变得困难不少，心里又在盘算回华国的日子。
然而，回去她所面临的又将是什么？好像许多地方都已容不下她了。
现在，每每瞧见镜子里的脸，她心底透着一股股的厌恶，思虑许久后又敲响了顾承泽书房的门。
他肩头受伤，暂且没有回华国的计划。
“我想变回我原来的样子。”庄芮涵犹疑说出想法，见他低头在翻阅文件丝毫没理会她的意思，鼓起勇气继续道：“你帮我最后一次，钱得话，我以后还你。”
“你的脸，不能再动刀了。”顾承泽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你动了两次，如果再动，你的脸出事。”
庄芮涵自然知晓，可她现在只想变回原来的样子，“我顶着颜楚的脸，人不人，鬼不鬼，我考虑过了，总要开始新的生活……我不可能一直跟着你的。”
“你能去哪儿？”顾承泽蹙眉，心底闪过几丝不悦。
庄芮涵一下子被问住了。
“你可以一直跟着我，我既然从一开始挑中你当我的盟友，就不会在中途的时候丢下你不管。”顾承泽斜唇冷笑道，“不过是养一个闲人而已，你以为有多难？”
确实不难，可对庄芮涵来说，失去了目标就失去了继续跟在顾承泽身后的理由。
她皱眉，坐在办公桌对面看了他半晌，脑子里百转千回想说服他，可一接触到他没丝毫松懈的眼神，就乖乖闭上了嘴。
晚上，她洗完澡准备睡觉，卧室门“扣扣扣”的敲响了。
顾承泽站在门口，唇角含笑眯着眼睛望着她。
“什么事？”她蹙眉问。
他轻车熟路走进卧室，随意挑了把沙发坐下，单手撑着下巴道：“今晚，我想跟你睡。”
庄芮涵没把门关上，眉头皱了皱，坐在他对面道：“我不想。”
事实上，从在R国与顾承泽发生关系后，他们就维系着这种微妙的关系，这句话他也并非第一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