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瞬间凝固，气氛僵持而紧张，两人看似闲闲对视，实则已对峙。
比之镇定自如不慌不乱的顾朝秦，顾垣却无形中落入被动局面，心底免不得微微惊讶，实在想不通假颜楚是如何暴露的。
在他看来，就算假颜楚比不上真颜楚，还不至于让顾朝秦那么快发现，就算拖延时间，充当监视器也不错的，这期间总该有个缓冲期才对。
然而颜楚身上有太多变数，顾朝秦本身就是个变数，谁也操控不了他。
若是顾朝秦不愿意，谁也骗不过他。
“小秦，说什么呢？”他洒然一笑，像是浑然不察似的应道：“你回家，她应该在家吧，难道，现在还没回来？”
顾朝秦瞳孔微缩，唇角微微牵动，眼神愈冷，一字一顿问：“我问，颜楚呢？”
压迫感扑面而来，像是狮子抓住了猎物便不会轻易松口一般。顾垣在顾家多年，知晓迟早要与顾朝秦对峙，作为敌人，他时时刻刻对他保持警惕。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当他察觉父亲对家主那把椅子表现出足够的兴趣时，他就在观察顾朝秦了，甚至比了解自己还了解顾朝秦。
再敷衍已是不能，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顾垣言笑晏晏注视着他道:“我父亲呢？”
“告诉我颜楚的消息，我会告诉你他在哪儿……”顾朝秦提出交易，眼底更冷。
牌，一下子摆上了明面。
屋子里的状况是顾垣未曾预料，且颜楚已被他枪杀，埋在距离此处极远的地方，甚至在哪座荒山他都不记得了。
“她在我手里，很安全。”顾垣脸上含笑，闲闲笑道：“你不必担心，毕竟她是顾家家主，我好吃好喝待着。”
顾朝秦眉峰微微一皱，眼底闪过三分暗流，握着熠熠的小被子紧了紧，“我要跟她通话。”
老狐狸！要让他知晓颜楚被动了一根汗毛，他不会随便放过他的！
顾垣唇角微扬，叹了口气道：“她那边现在有些不方便，不过我会想办法让你们通话的，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父亲在哪儿了么？”
如果不知道他做过的事情，很容易将他与温文尔雅的君子产生联想。
“你如果不能证明她还好好的，”顾朝秦冷笑，“我想，我也不能证明你父亲还好好的。”
这是一场心理战，谁先不稳，谁就注定是输家。
顾垣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笑吟吟道：“小秦，还信不过大伯么？这样吧，我去打了电话，争取让你跟楚楚通话好不好。”
顾朝秦冷冰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给盯出个窟窿似的。
顾垣也没拖拉，播了个电话过去吩咐后就挂断了电话，两人在客厅里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僵持且冰寒，就连上前添茶的女佣都被吓得够呛。
过了一会儿，顾朝秦的手机“嘟嘟嘟”响了起来，顾垣微微笑道：“接吧，是她的。”
顾朝秦沉静的接过电话，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冷漠的语气已软了两分：“喂，是我。”
“朝秦，是我……我快来救我……我、我害怕……”那边哭得梨花带雨，哽咽了半晌才继续道：“我快受不了了，你快来……”
顾朝秦的脸色蓦然沉了下来，冷了好几度，目光扫向不远处正独自饮茶的顾沅，“是么？”
这女人开口的第一个就暴露了，“朝秦”，楚楚从不喊他“朝秦”，喊的是“阿顾”，“冰块脸”，“讨厌鬼”。
她的声音确实与颜楚有七八分相似，但那绝不是颜楚。
颜楚从不会那般脆弱又呼号救命，她永远是带风带火，就算在最难的困境中，都能野蛮的撞出一条路来。
“嗯，”女人像是擦了擦眼泪，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朝秦，好好照顾熠熠。”
顾朝秦心底冷笑几声，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
不是楚楚，唯有两种解释：要么楚楚根本不在顾垣手里，要么楚楚糟了不测。无论是哪种，对他来说都意味着她身处危险。
待挂断了电话，顾朝秦望向顾垣时，心底氤氲着滔天怒火，面上却冷静淡定极了，“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楚楚？”
既然如此，不若将计就计。
顾垣闻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也知道，我父亲早先就很想要试试当顾家家主，但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我就想问，现在，他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呵。
可笑。
顾孑，也要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坐上家主的位子。
顾朝秦冷笑道：“当然有。”
“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父亲在哪儿了么？”顾垣觉得进展得有些快，但是这却不是他纠结的理由。
没想过，顾家还处了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竟然这么快入套了。
所以，顾朝秦心还不够狠。
“等你放了楚楚，我就告诉你。”顾朝秦语调霜寒似冰，纵然状似被掣肘，眼神似可睥睨天下。
怀里的熠熠笑了笑，朝他蹭了蹭。
顾垣脸色微沉，知道他要跟自己僵持下去：“那小秦什么时候答应我的条件，我什么时候把颜楚交还给你，那时候，我希望你能将我父亲的去处告诉我。”
语罢，他慢条斯理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衫，言笑晏晏道：“不早了，我先告辞了。如果想清楚了，可以跟我打电话。”
顾朝秦面无表情，望了眼离开的背影，冷笑了声，让顾崴把沈南峰叫来。
“顾总？”沈南峰辅一进门，就见顾朝秦正在给熠熠喂奶粉，一时之间有些疑惑。
“去查，楚楚可能不在他手上，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朝秦脸色难看，眉头皱成个“川”字，拿着奶瓶的手顿了下道：“去查一下简书言，她可能知道点什么，别惊动她们。”
做了事情，就一定会有痕迹。
而这，是沈南峰的拿手好戏。
“是。”沈南峰领了任务，衣带当风出了门后就开始分派任务。
由于此前回国顾朝秦就遭遇了袭击，他对梨园的保卫系统加强了不少，现在要进梨园恐怕没个几斤几两的根本进不来。
实际上，在顾朝秦还没回来之前，门口就簇拥着一群顾家亲族，旁系的顾家人不少，一个个嚷嚷着给谁谁谁做主，似乎是为了告状。
沈南峰心里都给她们点了一根蜡，告颜楚，这不缺心眼么？
没见那位宠家里的小祖宗，就差没供起来了，真要告，受委屈的恐怕就是颜楚了，这群人一竿子就能给打死，活蹦乱跳也能折腾得蹦不起来。
为此，沈南峰将一干人等全给轰走了。
只是顾垣乃是顾家举重若轻的人物，这才没真正将人撵走。
且，他想顾总现在最需要见到的便是自己的对手。
但眼下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就在沈南峰忧心忡忡时，顾朝秦抱着熠熠停下喂奶粉的动作，只觉屋子里冷清清的，眸子晦暗了下去。
“少爷，”顾崴担忧的将熠熠抱过，“少奶奶，她之前一直在等你回来。”
顾朝秦抿了抿唇，心底涨得厉害，“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