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准备强人所难的江芷意已经起身走到他身边了。
再拒绝下去只怕会暴露自己。
叶屿看向了面前的小姑娘。
前吏部尚书的千金,是一朵自小就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本该只会琴棋书画刺绣赏花,却跟着弟弟江回的师傅学了几招,又凭借一个不知道什么药方救治好了陆将军的病。
这个小姑娘古怪得很,不管是眼神还是出手的动作都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叶屿只能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她没有正经学过医,希望她给陆湛治病时掏出来的药丸子是不知道哪位名医给的。
叶屿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江芷意想也不想便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脉象平稳,一点先天不足的迹象都没有。
别说先天不足了,叶屿的脏腑跟他弱不禁风脸色苍白的模样完全不搭,十分正常健康。
那他成日里这么病歪歪的样子……
江芷意的视线往上瞥了瞥。
叶屿正盯着她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瞧。
是一个大好机会。
趁着叶屿不妨,江芷意猛地伸手将他的衣袖往上撸。
果不其然,臂弯处有好几道伤疤,想必是叶屿为了装瘦弱装脸色不好而隔一段时间就放血一次的缘故。
猜想被印证,江芷意全当看不见叶屿往后退且护着自己手臂的慌乱,“放血是个好法子,但太伤元气了。”
不理会叶屿投来的充满狠戾的眼神,江芷意自顾自在自己身上比划出三个地方,一边比划一边解释,“这三处地方叶先生记住,用金针没入五分,片刻之后拔出,再略提真力,便能将体内脉经崩裂。”
从自己衣袖中套出一个小包,江芷意拔出里头的三根金针递给叶屿,“脉经一断,没有人可以看出先生的底细,只是这样做需得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但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及元气。”
三根金针明晃晃地摆在自己面前。
江芷意的意思也好似没有要将他的秘密宣之于众的打算。
叶屿盯着她看了许久。
江芷意始终眼神平静,半点也没有露怯。
他终于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三根金针。
江芷意这才敛去视线,转头往回走。
看着她再度钻进被褥里闭眼,叶屿张了张嘴。
静谧的底仓里原本只有外头河水拍打船身和雨水的声音,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声清冷的男声,“多谢江小姐。”
“不必客气。”江芷意翻过身背对着他,“乱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她愿意帮叶屿一把,也是因为他辛辛苦苦替文臣们找寻房间的事情。
那么瘦弱的身子跟郑武那样的人扛上也丝毫不惧怕,说明至少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就冲这一点,江芷意愿意拉他一把。
如今只是被她听出来有不妥,可将来呢?队伍里暂时没有学医的人,不代表叶屿往后不会遇见哪个有本事的大夫。
要是被听出来有异,只怕这个心地善良的男人再怎么装病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