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回信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
彼时黎城之内的瘟疫已经被江芷意控制住，虽然染了病的人还没有完全康复，但至少这两天之内死亡率大大降低，只有两个病重的老人扛不住，余下的人情况都有所好转。
可新皇的回信，是让陆湛屠城。
陆湛捏着那张信纸，指尖发白。
“怎么了？”江芷意正好睡醒准备出门去照看那些百姓，却在住所外头见到一脸阴郁的陆湛。
他甚少露出这样的神情，这让江芷意有些诧异。
缓缓将头转了过去，陆湛看着她，默不作声地将那张信纸递了过去。
被迫接受美颜暴击，江芷意缓了缓神，错开自己的视线，伸手胡乱抓过那张小小的信纸。
新皇的谕旨很简单，只有十二个字，“一个不留全杀，财宝运入京城。”
一半宣判了这两百多号人的生死存亡，一半惦记着万恶且庸俗的金钱。
这样的世道，一个皇帝，竟然还惦记着钱！
莫说是陆湛了，连江芷意都觉得愤怒，“他究竟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要是为了控制瘟疫杀了人她倒是还勉强可以理解，毕竟在医疗手段如此落后的情况下，想要让瘟疫不再蔓延到隔壁城镇去，想要不让瘟疫害死更多人的性命，这的确是其中一个办法。
但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黎城的百姓死绝了，财富就可以属于他了是吗？
陆湛眼神一暗，将江芷意手中的信纸接过，毫不留情地丢入火堆里。
“你不会听他的吧？”他不吭声，江芷意也摸不准他想的是什么，心下一着急，便伸手搭在了陆湛的臂弯上，“你跟着我一块给他们治病的，你知道他们都有在好转的，现在也没有人再死了，将士们更是没有被感染，说明我是可以治好他们的，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杀了他们啊！”
陆湛垂眸看向她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
从小被娇养着的小姐，那只手本该纤长白皙，可如今为了救人，她亲自捣药，长日将手浸泡在水里，指尖都有些粗糙了，掌心更是被划了数道伤痕。
被这样一双手救下来的人，他又怎么忍心杀了。
“你放心。”陆湛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沙哑，“是有人该死，但绝不是这些无辜的百姓。”
江芷意撞入他的眼神里。
陆湛的眼睛生得很是好看，似一汪清潭深不见底，笑起来的时候里头荡漾着柔和的光，不笑的时候便平静如深海，让人只要望一眼便能陷入其中。
而此刻，那双眼睛里蕴着的杀意，让江芷意很是惊诧。
她确信自己听懂了陆湛的话。
左右环顾一周，好在身边无人。
她便压低了声音，“你真要反？”
陆湛不答，却轻声反问她，“小姐若是男儿身，有这么一个皇帝压在你头上，你会反么？”
他的声音比之前好了许多，似乎是因为情绪平定了的缘故。
“这事不需要男儿身。”江芷意的回答很是痛快，“若我真想反，即便身为女儿家，我也一样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