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白秋月睡下后,苏泽冷着脸来到了水牢里,查克汗正等着他,而宋祁远的双臂则被绑在木头架子上,半个身子被淹在水池里。
“殿下,听你的吩咐,没动他。”查克汗领着苏泽来到水牢中,一股潮湿又带着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个水牢曾经关过不少潜入居围岭,想要盗取财物又或是想要杀了外族首领的人,那些人被抓到了,情节严重的就被关在水牢中,直到身子骨得了寒冰,被冻得连路都走不了了,就把人扔到外面去,由他自生自灭。
虽说残忍,但是外族人一向不允许他人侵犯自己的家园和族人,这是他们每一个人信奉的信条。
“呵呵,我早该想到的,这是多大的仇恨啊,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呢?”宋祁远低着头,似鬼魅般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水牢里回响着,同水牢里的水一样冷人。
苏泽挑了挑眉,“有件事情你没有想错,若是我得了那个消息,你,包括你们宋家,都活不了。”
宋祁远抬起头来,充血的眼看着苏泽:“呵,亏秋月还觉得你是多么心善,其实你才是最残忍、最冷血的。”
“不过只要秋月想让你活着,我便让你活着。”
宋祁远口中觉得甜腥,一股血又吐了出来,流进池水里,生出朵朵妖冶的花来。他讨厌这种生命被人掌控在手中的感觉。
“那你现在为何还不动手呢?嗯?杀了我啊?”绑着宋祁远的链子被拽得咔咔直响。
“我现在不会杀你,我要你亲自作证,你的父亲和王司徒当年是如何诬陷我的母家,害得他们含冤而死,蒙羞多年。”
宋祁远大笑起来,“你做梦,我为何要这么做?你不如杀了我!”
苏泽微微眯起眼来,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你以为我不敢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若是杀了你,宋家终会找过来,到时候即便是我揭穿了你父亲和王司徒当年的恶行,我也会背负天下人的骂名,宋家也有借口污蔑讨伐我!”
宋祁远露出得意的笑容来,被冷得毫无血色的唇勾了勾,“你既知道,看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苏泽擦了擦短剑,手指弹了弹寒光乍闪的剑刃,面无表情道:“宋公子你流落在外这么长时间,这世道又不太太平,谁能知道你是死在居围岭的?”
“秋月,也不让我杀你。”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苏泽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宋祁远一心求死,顺带着也想把他和阿墨给拉下水,可唯独白秋月是他的软肋,搬出她来,他才听得进去些。
果然宋祁远的神情动容,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低垂着头。
拿自己的女人去劝说别的男人,苏泽终是不想的,不愿意再和宋祁远纠缠,站起身后看着面前的失败者,沉沉道:“给你时间想清楚,是愿意体面地活着,还是想要在糟污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死去,被世人厌恶唾弃。”
丢下这句话后便同查克汗一起走了出去。
水牢,死一般的寂静,连宋祁远的呼吸声都不可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晚上了,忽然听见牢门被打开,昏暗中有一个害怕又焦虑的声音响起。
“宋公子?”是明月,水腥气混杂着血腥涌入鼻中,再加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明月害怕的不知道该从哪儿下脚。
可想着宋祁远还被关在这个可怕的地方,明月担忧得顾不上那么多了,踩着湿哒哒的地就摸索着向前寻去。
宋祁远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黑暗中的一个人影,虚弱地唤了声:“明月……”
像是听见圣音般,明月不顾上担忧了,急迫地想要找到宋祁远在什么位置,可脚下一滑,不小心跌入水牢中。
顿时,冰凉的泉水浸湿了衣裳,明月感觉浑身的毛孔都缩紧了。
好在泉水不深,明月扑腾了两下站了起来,也碰到了宋祁远的腰,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有一般死死地不松手,紧紧地抱住了宋祁远。
“宋公子,你的身体太冷了!”原本温热的胸膛冷得像冰块一样,明月慌了神,好怕自己一不留神胸膛里的那颗心便不再跳动了,抱得更加紧,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把宋祁远捂热了,可她忘了自己的身子也慢慢冷了下来。
“明月!快离开这儿!”宋祁远已死的心忽然猛然跳动了一下,他贪恋怀中难得的温暖,这个小小的女生为自己哭得这么伤心,可自己的心似乎是第一次为她跳呢……
水牢太冷了,女子沾染了可是很伤身体的,“你若是再不上去,便是不在意我了!”
明月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嗫嚅道:“可是……可是公子你……”
宋祁远勉强笑笑:“我在这儿关了这么久,已经麻木,没什么感觉了,你放心,我不会死的,倒是你在这水里太伤身体了,快上去!”
明月不想让宋祁远担心,却脱下了自己的外袄给宋祁远披上,裹得严严实实地才上岸上去。
“明月,你听好,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明月看望过宋祁远从水牢匆匆出来,正好撞上了查克汗。
“去看他?”查克汗见明月脸上有泪痕,心有不忍。
明月摇了摇下唇,抿着嘴点了点头。“首领,如果他愿意帮苏……帮四殿下作证,是不是就可以放过他了?”
查克汗挑了挑眉:“他愿意了?这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你替他做的主意?”
明月低下了头,带着哭腔道:“我原是不忍心看他如此受苦,伤了身子不值当,劝了公子许久,他才答应。你还是通知殿下来吧,公子已经想好了。”
查克汗有了上次的教训,对宋祁远刚刚还那么强硬地拒绝他们,转头明月劝说两句就答应了还是有些怀疑,便道:“此事明日再谈,今日时辰不早了,殿下还要照顾秋月姑娘休息,你也快去休息吧。”
明月扯着查克汗的袖子苦苦哀求道:“那能不能让宋公子先起来,他……他太冷了!”
查克汗见明月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夜行衣,下半身湿透了,娇小的身子在微风中止不住地打颤,便知刚刚她去,定然是自己落了水,又把外袍给了宋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