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中了心思,宋祁远脸上显出不悦来。不过这个王茹堇刚刚在自己母亲面前那么乖巧的样子,怎么一出门就对自己呛声?
“在下也没想到王姑娘竟然有两副面孔,在在下面前火药味这么重。”
王茹堇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轻笑一声:“对碟下菜,人之常情。”
她居然不以为耻,倒也算豁达了,不过怎么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凌灯酒楼。凌灯酒楼不算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甚至可以说很小。因为建在京城边上的河旁,来往的人并不多,所以环境安静也算极雅致的。
宋祁远看了一眼这小酒楼,倒也符合这些自诩清高的公子小姐们的格调。
“王小姐到了!”忽然从楼里窜出来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把宋祁远挤到了一边,挽着王茹堇的手风风火火地就往酒楼里走。
接着从楼上下来几位白面小生,年纪也不大,对着王茹堇笑眯眯地行了一礼,王茹堇便也回礼。
至于吗,还专门从楼上下来接,整这么一套没用的花头。
宋祁远自认为自己年纪最长,所以觉得他们这番行为很是幼稚,便站在门口不着急进去赶他们这些礼儿。
“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宋公子吧,久仰久仰!”一位小生向王茹堇行过礼后抬起头来,瞥见宋祁远大为惊喜,忙上前来行礼。
紧接着,其他几位也注意到了他,纷纷上前说些恭维话,大多是什么“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等等场面话。
哎,还是躲不过,宋祁远还是恭恭敬敬地一一回礼,接着随他们的指引进了雅座。
“茹堇说把公子你给请来的时候,我们还不信呢,没想到真的来了!”那位叫柳似锦的公子笑道。
“什么叫请来的?人家宋公子还不乐意来呢!”王茹堇把原本柳似锦递给宋祁远的酒给抢了过来,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众人似乎习惯了王茹堇的任性,不过柳似锦还是埋怨了声:“茹堇,人家宋公子好歹也是第一次来,你怎么能这么不客气呢?”
王茹堇冷哼了一声,白了宋祁远一眼:“他不是也不给我面子?我为何要给他面子?”说吧,一杯酒一饮而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王茹堇此番行径倒是让宋祁远有些吃惊,传闻中不是说这个王茹堇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吗?这么他现在觉得王茹堇不仅行为豪放,而且还很小肚鸡肠。
“王小姐在在下面前的表现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啊。”
柳似锦重新又给他倒了一杯,以为宋祁远生气了,劝道:“公子莫怪,在该讲礼的场合茹堇绝对不会出差错,可是在我们这些玩伴面前,她可不屑端架子。”
“让我来猜一猜,那天吃过饭之后,你心里肯定觉得我是那种高傲看不起人的小姐,对不对?”王茹堇把玩着手中的被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对上宋祁远的。
既然王茹堇这么爽快,宋祁远也没必要摆出一副虚伪的面孔了,“实不相瞒,却有这种想法。”
“那公子可就大大地误会了!”另一位叫陈翰卿的公子摆了摆手道:“在下之父是朝中八品司典,我与茹堇在一民间诗会中结识,本来我还顾虑着我与她家族身份的悬殊,可茹堇却丝毫不摆架子,与我们平日玩乐在一处,甚是亲和。”
其他几人也纷纷报上家门,都是父辈官位不高的。他们一一说完后,王茹堇挑衅地看着宋祁远,等待着他的反应。
“是在下仅以一面之词误会王小姐了,只不过王小姐在席上的那一番言论是针对平民,把平民说得那么不堪,抱歉,恕在下不能苟同。”
宋祁远看明白了,王茹堇今天这个诗会让他来,就是为了证明给他看的,不过这并不能彻底改变她在自己的心目中的形象。
“当日提到的是一些小地方的农商等民,他们许多人不识字不懂道理,所以偏执狭隘,确实粗俗,有什么不对吗?”
王修业每年都会带王茹堇去一些贫困的村子里布施粮食和衣物,而王茹堇见多了那些难民们为了争一口粮食不惜打死自己的同伴,做出种种丧失人性的行为来。
还见过乡间农民们为了一点小事就争得头破血流,拳脚相向,所以对那些人都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每年还是会跟着父亲一起去,因为父亲说过,只有了解他们,才能更好的管理他们。
说起王修业对王茹堇的培养,不可谓不用心。家中从小就请了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教王茹堇各种礼仪,即便是全都教会了,每日也会抽个时间让她练习以锻炼成为习惯。
不过和别的官员培养女儿不同,王修业根本就没抱着把女儿送进宫里的打算,也没有什么女子只需要嫁个好的夫家就好的想法,除了女子该学的,还教她国学史书,兵法策略等男子所学的,也不把她拘在闺阁中。
正是因为王修业的这种独特的培养方式,培养出来的王茹堇才在一众京城小姐中显得特别,令人惊艳。
“可我遇到的那些平民百姓们,他们亲和热心,乐于助人,和他们相处我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宋祁远又想起了在北临镇上的生活,虽然确实有些麻烦发生,不过总的来说是快乐的,
“宋公子,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走入过平民,即便是平时他们看起来很好,可是当他们的利益受到一点点损害的时候,或者利益不对等的时候,就会用非常粗暴的方式对待。你是以太尉之子的身份去面对他们的,他们当然对你很好,所以你的感受很片面。”
宋祁远顿了顿,没想到这个王茹堇能想这么多,倒是很难得。
一旁的人见到他们俩僵持不下,都快吵起来了,忙做和事佬:“好了二位,今日我们是来做诗会的,不是争执这些没用的小事的。这次我来起题,你们来做吧!”
王茹堇和宋祁远二人相看了一会儿,紧绷着的脸缓和了不少,专心听诗题想诗了。
几轮下来,宋祁远听了王茹堇现场做的好几首诗,惊讶于她的才华。无论是格局还是意境的营造,都远远不像是一个女子能做出来的,他甚至觉得当朝自负有学问的文官也未必做的比王茹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