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惊天阴谋
忧然2025-11-11 13:288,880

  芷蘅失踪,唐世言心烦意乱,脾气暴躁,更令他心中气郁的,是究竟是何人,能在他的山中来去自如,予取予求!

  容嫣非见他样子,目光阴森,思虑重重,脸上再不见了从容与调笑,只有阴冷和纠结。

  容嫣非道:“你坐在这里有生气有什么用?你山里有内奸!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坐着吗?”

  唐世言不语,容嫣非见不得人这样,厉声道:“唐世言,你说句话行不行?这还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豫不决,这么没有骨气?”

  “你懂什么?”唐世言扬眸说,清朗的眸光沉着阴郁,“我在等。”

  “等?”容嫣非不解道,“等什么?”

  唐世言别开眼,沉默!

  容嫣非一向心急,她本就心中疑问重重,自他看到唐世言那般珍惜的抱着杨妃时,她心里的气便未曾平息过。

  如今看他如此这般,更加焦躁,她沉声道:“唐世言,你是为了你自己吧?”

  唐世言一惊,扬眸看她,容嫣非沉着脸,秀目凝着幽幽烛光:“你还不打算告诉陛下吗?你为什么藏着杨妃?为什么把她留在身边三年多?你明明看到陛下思念多深?你作为他信任的兄弟,你怎么可以……”

  “住口!”唐世言莫名心中恼怒,拍案起身,“你懂什么?三年前那样的情形,我根本不能选择,我除了把她留在山中还能怎么样?三年前的芷蘅你见过,她有多绝望,多憔悴,多么心如止水?她甚至假装疯癫,要罗永以毒药毒她,罗永不肯,她提出假死,要紫樱通知我里应外合,写一封决绝的信给我,若我不同意,她立时真的死去,那个时候,佑宁才去,她不是做不出这种事!于是,我才在她入棺之后,出殡前一天,与云儿串通了,将尚在沉睡里的她乔装带出宫外,若不是我有陛下赐的金牌,恐还不能这样容易!如果我不留她在山上,如果我放她独自离开,她会怎样?她不是没有想过走,她亦不放心我,可是……”

  “可是你舍不得放她走!”容嫣非听着这些往事前尘,却似乎丝毫没有改变看法。

  唐世言眸光一滞,容嫣非目光里竟有晶莹水光:“你爱她不是吗?你要否认吗?若你不爱她,若你一点私心也没有,你怎么会在她心智已然恢复之后,仍然瞒着陛下?因为你想她留在你身边,哪怕,一辈子只是这样,也够了,对不对?”

  那隐忍的、深埋的、克制的情感,似乎被容嫣非一席话全部挖掘出来。

  唐世言深黑的眼,山峦一般挺直的鼻翼,阴影处似乎藏匿着不可触动的心事,突然暴露在烛光里,他自己亦不知所措!

  “别骗自己了唐世言,刚才我都看到了,你纵使有再多留下她的理由,可最大的、最有说服力的理由,就是……你爱她,你不希望她离开!”容嫣非说着,竟有清莹的泪水随着烛光摇摇欲坠。

  唐世言一怔,惑然望着她,这个女人竟如此轻易的看穿了自己的心事,还是……本身这心事便是人尽皆知的,只是他自己,始终瞒着自己!

  唐世言叹一声气,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容嫣非望着他,那从来如风飘逸的飒然男子,如今却似深山中沉默的巨石,坚硬而冰冷。

  “你可知我为何去而复返?”容嫣非淡淡开口,荧荧目光,有朦胧光影。

  唐世言举眸与她对望,只看到她微牵的嘴角:“我是来找你的,我令人带着阿那勇士回到阿那向父王请罪,而我半途折返,不为别的,我只为你……”

  唐世言震惊的怔住眼眸,容嫣非眼角,晃荡冰凉凉的珠光,她凤眼睨着他,从来骄傲清高的巾帼公主,此时,柔软得似一只凄美蝴蝶,看着他的眼神,柔情似水。

  这一生,有无数女人的眼睛看过他,唯一震动他的只有这一双眸。

  芷蘅的眼神令他怜惜,而容嫣非此时的眼神令他震动。

  而……不可置信。

  他幽幽叹一声气,轻轻别开眼睛:“公主抬爱了,唐某不过江湖草莽,公主你金枝玉叶……”

  “杨芷蘅不是公主吗?杨芷蘅不是金枝玉叶吗?为什么……你却可以那样痴情的看着她?不要找这样拙劣的借口!”容嫣非从来坦率直白,她的心,亦如她的眼睛,清澈见底。

  唐世言起身,转而背对她:“公主,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容嫣非踏上一步,绕到唐世言身前,唐世言转身避开,容嫣非拔出腰间弯刀,烁亮的刀光,映亮彼此的眼光。

  容嫣非以弯刀割下一缕青丝,她将青丝递给唐世言,泪光已消逝,容嫣非到底是容嫣非,眼泪从来不会太多。

  “唐世言,这个给你,我们阿那女子,爱上一个男人,就会将一缕发亲手割下给他,若此生可相守,新婚之夜,男人亦要割下自己的发与这缕发系在一起,放在枕中,永结同心、同床共枕,若此生无缘……”

  容嫣非目光一暗:“若此生无缘,女人先嫁了,或是男人先娶了,大婚之前,便要将这缕发焚烧,永远化为灰烬!”

  容嫣非将发塞在唐世言手中,凤眼却高高一挑,自信满满:“唐世言,我一定要和你的发系在一起!一定!”

  唐世言怔忪,虽他向来钦佩容嫣非的爽直,可如此这般的热烈表白,还是令他震骇不已!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发,一时不知所措!

  他原以为,容嫣非爱的人是李昭南,原以为,她只是喜欢与自己斗斗嘴、说说笑,他全然没有想过,一向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容嫣非会爱上自己……

  烛,摇影。

  窗外风声泠泠。

  似水波漾在窗纸上。

  唐世言微微叹息,正要言语,突地,一股杀气袭来,唐世言转身避开,随手拉过背身向窗的容嫣非。

  定睛一看,只见一柄暗器插着一张纸条,牢牢钉在了屋柱上,唐世言蹙紧双眉,顿时心惊胆寒,太嚣张了!

  实在太嚣张了!

  他取下纸条,展目望去,眉头更拧成了绳结!

  是谁,能如此轻易的,在他这座山头,来去自如!

  还约他明日子时,山脚下见,若不来,便挖掉他女人的一双眼!

  究竟是谁!

  唐世言愤恨的将纸条扔在地上,向外吩咐:“来人,令苏占和各分主速来聚义堂议事。”

  说着,看向一边捡起纸条查看的容嫣非,平静道:“公主一起来吧。”

  说完,将那一缕青丝揣入怀中,转身而去……

  既然山上有内奸,聚义堂里,唐世言说话自保留几分,容嫣非公主的出现,还是令一些帮众惊讶,战场上的巾帼公主,此时出现在山中,与少主一起,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

  唐世言见众人眼光落在容嫣非身上,轻轻咳嗽,他简单布防,却说得凝重万分,不得有失的样子,遣散众人,独独留下了容嫣非与苏占。

  苏占不解道:“少主,您此时召见我们,难道就只为了如何加强防卫?”

  唐世言摇头,望着各分主离开的背影道:“不,苏占,山中有内奸,而且本事非常!”

  苏占一惊,不可思议:“不可能!咱们山中都是多年打拼的兄弟,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背叛过老帮主或是少主一次,怎么会……”

  “人是会变的,苏占。”唐世言道,“如今,我们不比当年,因着陛下的背景,不可再如当年毫无顾忌,我们转作正经生意,谁也没有经验,大多靠陛下接济方勉强维持,有一些人是不可共患难的。”

  “可是少主……”苏占还是不懂,这许多年来,这聚义堂中,何时……因为内奸而令气氛如此沉重?

  他忍了忍,终究道:“少主有何计划?”

  “此番我虽看上去只是做了简单布防,可却关乎到明晚的一件大事,若是布防中出现差池,就说明内奸……出现在分主中!”唐世言眸中凝着几分暗色,直直望着聚义堂门口。

  苏占点点头:“我明白,少主放心,若查出谁是内奸,我苏占第一个为少主杀掉他!”

  唐世言点点头,苏占如今是这山中,他唯一敢相信的人。

  转眼看看容嫣非:“苏占,再为公主将奇峰居收拾了,莫要怠慢了公主。”

  苏占点头,亦望向容嫣非,征战沙场、生死无惧的容嫣非公主,他亦十分钦佩。

  他笑着说:“公主何以来到山上?公主不是已经回阿那了?”

  唐世言莫名心中一慌,别过头去,正要言语,容嫣非却对着:苏占宛然一笑:“是啊,我是要回阿那的,但是半途折回来了。”

  “为什么?”苏占丝毫没有察觉唐世言的异样。

  容嫣非看向唐世言,笑道:“为了……你家少主啊。”

  唐世言脸色在火光里不甚分明,忽明忽暗、忽冷忽热,眼光低垂在地板上,侧首避开苏占惊异的眼神,苏占望望二人,随而了然一笑:“哦……好好,那敢情是好。”

  “好什么好,该干嘛干嘛去。”唐世言转身呵斥,目光却依然闪烁不定。

  苏占笑着说:“好就是好了,呵……”

  避开唐世言挥过来的一掌,苏占连忙对容嫣非说:“公主请。”

  容嫣非见唐世言略显得窘迫的样子,直想笑,却忍住了,转身随苏占而去。

  晨光才露,七月末,暖意习习。

  扶风而过的木槿花落了一夜,白日里,妩媚鲜妍怒放在枝头。

  芷蘅手腕已然麻木,如何挣扎也挣不开那绳索,一丝晨光投射进来,她听见门外有人声响起。

  “你此话当真?阿那公主正在山上?”是那苍老的声音,随而响起的便是昨夜黑衣人的声音,“不错,容嫣非公主正在山上,不知欲要何为!”

  突地,一阵锁链声后,房门被豁然打开。

  刺目的阳光令芷蘅眼目微眯,她斜靠在桌腿边,仰头望过去,那黑衣人依旧黑衣蒙面,不知是谁,而那老者缓步走向自己,唇边胡须挑动:“今日一见,美人果然是美人,如此狼狈的境况下,还是这样绝色。”

  说着,低身挑起芷蘅下颌,芷蘅只是盈盈望着他,不闪躲分毫:“我说了,我不是什么杨妃,我从小长在山上,你们抓错人了,放我走……”

  “抓错人又怎样?”那人捏紧芷蘅的脸,芷蘅眸色一紧,“只要你在唐世言心里是重要的,无论是你是杨妃也好,是山里村姑也罢,呵,对我们都是张王牌。”

  芷蘅一怔,看来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唐世言。

  想着,那人眸光却忽的柔和几许,忽而笑道:“不过……若是你乖乖配合,老夫亦说不定放你安全回去,也说不定……”

  芷蘅心知他不怀好意,可她知道,若是普通女子,此时此刻一定该惊喜万分。

  于是,她状似迫不及待道:“是吗?你会放我走吗?”

  “当然。”那老者点头,眉眼眯成一条缝隙,“你既从小长在山中,只要你说出唐世言的宝藏藏在何处,我马上放你走,否则……”

  牙根紧咬,目光陡然犀利:“否则,你跟你的唐大哥,便死在一起吧!”

  “不……”芷蘅摇头道,“我从未听说山上有什么宝藏,从来没有……”

  “哼……”那人甩开芷蘅,起身道,“别跟我耍花样!没有宝藏,他哪里来得钱,为陛下筹集粮草?”

  那人眼睛一横,阴森笑道:“不说是吗?不说……今晚便是唐世言的死期!”

  芷蘅乍然一惊,唐世言究竟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物?

  正想着,那人又转身对向黑衣人,冷声道:“见过我的人,我从不希望他们开口说话,可这个美人儿,又死不得,你说该怎么办呢?”

  那黑衣人黑暗眸光掠过芷蘅,随即道:“属下明白。”

  “很好,这样一来,唐世言交出宝藏,她是杨妃与否,与我无关,如若不然,哼,将这女人送到宫里,你想……陛下会饶得过唐世言吗?哈哈……老夫倒是迫不及待要看一场自相残杀的好戏!”

  那人冷冷大笑,那笑声狰狞,几乎震落门外一树脆弱的木槿,木槿落了一地,那人踏着碎落的残花径直走出房门,芷蘅怔怔的望着他阴森的背影,不可置信适才所听到的一切。

  她全身陡然一僵,他的话,分明话里有话,可不及她所想,便只见那黑衣人直直朝自己走来,她惊恐的向后退去,那黑衣人突地低身,自怀中掏出一支瓷瓶。

  芷蘅立时明白:“不……”

  黑衣人却捏住她的脸,瓷瓶中的药水,药味浓重,沿着芷蘅的嘴唇滑下,芷蘅紧闭双唇,那黑衣人便捏紧她的双腮,强行将药水灌下。

  芷蘅忍不住连连咳嗽,黑衣人看着她被紧紧绑住的双手,猛地将绳子一抽,芷蘅只觉得腕上刺骨的疼痛,那绳索更加紧致的勒住手腕,随而更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入心间。

  她只感到,手指筋骨几乎断裂一般,她想要叫,更加惊骇的发现,她竟发不出一丝声音。

  芷蘅惊惶的感觉,喉咙烧热无比,顷刻令周身滚烫如火。

  她努力想要开口,却只听见嘶哑的声音,听不见一点动静!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疼痛令她无法忍受,十指连心,她想要挣扎,可被紧绑的双手,却似乎不听使唤。

  她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

  深夜,山风卷起衣袍。

  唐世言只与容嫣非两人等在山脚下。

  子时,阴森的夜色更加昏暗,星天无光,月华如霜雪,笼罩巍巍山脉。

  容嫣非一身胭红,与唐世言素白宽袍相映成景。

  飞扬的裙裳交缠着唐世言的衣角,翩翩如飞。

  忽的,风骤急。

  唐世言侧眼而望,只见不远处,有马蹄声,声声而来。

  夜幕下,一行人,大概足有十几,徐徐向二人走来。

  唐世言微微眯眼,只见来人个个黑巾蒙面,为首的眼神微挑,看着二人:“唐世言,果然好胆识!”

  说着,眼神在容嫣非身上打量,冷笑道:“阿那国堂堂公主,也落草为寇了吗?”

  唐世言笑道:“呵,你倒是有见识,连阿那公主都识得,果然不简单!红分主!”

  唐世言一句话,那为首之人身子陡然一颤。

  唐世言的眼睛在夜色里,漆黑不见光泽,可一字一句淡然出口,却足以震骇来人!

  “你……”他几乎哽住的话头,令唐世言扬起双眉,“呵,果然,红分主,据唐某所知,今夜,你该坚守在山路端才是吧?”

  夜色茫茫无际,容嫣非不解的望着唐世言,不过一天而已,唐世言竟如此胸有成竹?确认无疑吗?

  只见那人沉默片刻,随而冷冷大笑:“不愧是唐世言,少主,我果然低估了你!”

  说着,那人揭下面上黑巾,月影稀疏,山风簌簌,那人一脸煞气,眼角下垂,厚唇挑着冷笑:“少主,如此,我们便不必兜圈子,只要你告诉我,山中宝藏藏于何处,我保准你的女人安然无恙!”

  唐世言依然幽幽笑道:“呵,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安好的站在我身边,你指哪一个?”

  红分主一怔,看向一边的容嫣非,容嫣非亦侧眸看向她,月光照彻他清朗目光,他并不看自己,冷静从容的面色,已恢复做从前的那个唐世言。

  红分主犹疑片刻,道:“休要欺瞒我,跟你这些年,我红天怎不了解你?你为人嘴上风流,却并不好色,如此在意的藏着一个女人在山里,别告诉我,只是留着养眼的!”

  “哈哈……”唐世言不禁笑出声音,“红分主,你目光未免太过短浅,即使你抓走的是我的女人,你认为我唐世言会为一个女人而低头吗?”

  红分主亦笑道:“少主,可这个女人若是三年前,栖霞殿死去的杨妃……”

  红分主没有说下去,只是仰天而笑,说着,向身后一挥手,两个人从后面带上一名女子,女子一袭白衣凌乱,墨发披散,一双惊恐的眼望着自己,嘴唇微微一动,却是无言。

  唐世言手一紧,那女子,只那一双清透的眸,虽是夜色暗淡,他却亦认定那是芷蘅无疑!

  “少主,要么说出宝藏所在,要么,就等着为杨妃再次收尸吧!”红分主一脸得意,大笑连连。

  唐世言望着芷蘅,芷蘅明眸如水,不语,却轻轻对他摇头,她的眼神若有所诉,她的目光折射细碎的星芒。

  不,不要承认!唐大哥,不要承认我是杨妃,否则……便会令奸人诡计得逞!

  唐世言会意,挑眉对向红分主:“红分主,你口口声声的宝藏,你在此这么些年,可曾听闻过啊?这女人不是杨妃,只是与杨妃有几分相似,如此而已!要杀要刮,你随便吧。”

  说着,唐世言竟勒紧马缰,策马回身,容嫣非大惊,跟上他连忙道:“你不救她?”

  她惊讶于他转身便走的决绝。

  身后是红分主愤怒的咆哮:“唐世言,我当真会杀了她!”

  夜风冷入衣襟,明明是七月天,为何山风如此寒冷!

  唐世言疯狂疾奔,直到将那个声音甩在身后,再也听不见……

  “唐世言……”容嫣非又一声叫唤,唐世言方勒马停住,马蹄扬尘,唐世言翻身下马,一拳挥在身边一棵高大古树上。

  树蔓剧烈摇动,一树翠叶纷纷坠落……

  容嫣非亦下马来,不解道:“唐世言,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唐世言回头,容嫣非惊见那双眼里已殷红如血!

  “你……”

  “我怎么不想救她?可是……我越是在乎,她就越是会遭受不幸,红分主我了解,此人多疑,我只有表现得足够洒脱,兴许芷蘅还有命在!”唐世言几乎发狂的眼神,令容嫣非惊诧。

  “可是……”容嫣非咬唇,心内有莫名忐忑,“可是他们……万一……”

  她没有说下去,她心里的担忧,唐世言却看得出。

  “唐世言,宝藏便那么重要吗?你可拿出购置粮草,却为何不能拿出去救杨妃?!”容嫣非压下心里的担心,质问道。

  唐世言冷冷嗤笑,望着容嫣非:“公主,我唐世言虽号称见钱眼开,可你见我收过几个人的钱?从前还可以打着劫富济贫的号子养这一山人,但自碧霄殿之变后,山里的日子已并不富足,我哪里有什么宝藏?那些粮草,都是杨妃四处游走,声泪俱下的编故事变卖掉她当年的随葬品而来!可如今我即使将剩余的随葬品随意弄个什么宝藏出来,那红分主是没见过杨妃的,他既然能笃定芷蘅是杨妃,那么就说明他身后之人必与皇宫有关,见了那些东西,不是更出卖了芷蘅,不打自招的说她……就是当年栖霞殿的杨妃!”

  “那就去找陛下啊,去告诉陛下,他的杨妃还活着,他的朝里有人居心叵测!唐世言,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犹豫吗?你还不想向陛下求援吗?”容嫣非不懂,眸光似月色迷蒙不清。

  唐世言身子一震,紧握的双拳,颤抖的唇。

  他望着容嫣非,望着她的疾言厉色与声声质询,却,无言以对!

  “什么?唐世言居然勒马走了?”老者一脸质询,天微明,芷蘅疲惫中,听到他一声怒吼!

  随而便是红分主的声音:“是啊,主人,唐世言号称见钱眼开,可见女人对他根本没用,而且……”

  他略作犹豫,道:“主人,这女人许真不是杨妃也说不定,您说也许是陛下有意为之,将杨妃藏匿起来,以安抚皇后,可若是如此,唐世言即使不在乎这女人,难道不怕陛下责怪吗?”

  老者亦凝眉思量,望向一边虚弱的芷蘅:“难不成,世上竟果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芷蘅闻听,心中竟有一丝轻松,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她不是杨妃,那么,他们无论是威逼唐世言,还是挑拨唐世言与李昭南,都是不能得逞的!

  红分主又道:“主人,这女人如今也毒哑了,双手亦一时拿不了笔,如同废人一般,怎么办?”

  那老者望着她,芷蘅虽未睁眼,却依然可以感到那目光的冰寒。

  她的心重新揪紧,只听那老者道:“哼!不是杨妃又怎样?便凭着她这一张脸,还怕挑拨不了唐世言和李昭南吗?”

  说着,声音渐渐低沉:“红天,只要没有唐世言在外兴风作浪,他李昭南的天下也坐不安稳!从前,我只道他在山里养了一群死士,守天下靠文,我不管,可如今他若是靠着唐世言敛财,我便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待他羽翼丰满了,只恐麦思涛的下场,便是我的下场!所以……若铲除不了唐世言,也要分化他和李昭南!等李昭南独木难支的时候,我看他还能仰仗谁!”

  “主人高明!”红分主道。

  那老者冷笑:“我就是要告诉他,守天下,可不比打天下,不是不要命,就能坐得稳那龙椅的!”

  芷蘅心中大骇,此人,竟直呼当今陛下的名讳不说?,竟还出言如此大逆不道!可见气焰之嚣张!他……必是朝中重臣无疑!

  昭南,你的身边竟有这样的一批狼!

  “红天,会有好戏看的!”说着,便是仰天大笑。

  芷蘅一惊,他的笑声,如同地府残忍的修罗,一分分刺进耳里,震得头脑发麻。

  芷蘅尚不及思想更多,忽的,脑后便是一阵剧痛,重重的击打,令痛直入心肺,她欲转眼,却已然没了意识……

  时近八月,满山桂花发,香郁浓弥,万籁俱静。

  唐世言已剥夺了红分主一切权利,他不能再随意进出山内,自唐世言下令封山,却仍未能阻止歹人将芷蘅带下山,唐世言便开始怀疑红分主!

  因红分主负责山口,除他之外,无人可如此随意的进出此山,尤其在唐世言下令封山后,还能逃出山口的!

  那夜,唐世言部署他封住端口,俺说若是绑架者进山,红分主应亲自来向唐世言禀告,但却没有人来。

  因不能再上山,唐世言接到飞鸽传书,言山脚下有他日思夜想之人!

  唐世言策马疾奔下山,容嫣非紧跟身后。

  日暮微熏,云丝飘渺,遍地凋零的木槿,飘落一地这时节最后的美丽。

  粉白簇簇的花瓣儿落满女子纤细身量。

  唐世言大惊,只见地上的女子,一动不动,静静躺在地上,他连忙翻身下马,疾步跑过去。

  “唐世言,小心有诈!”容嫣非一声未闭,唐世言却早已将女子抱在怀中。

  日色下,金灿灿的光映着芷蘅细密睫羽,暗影重重,苍白的绝色容颜,一片木槿花瓣儿落在唇边,清艳里有妩媚妖娆。

  唐世言连忙将她抱起,深深吸一口气。

  还好,她看上去并无大碍!

  他转身,看见容嫣非秀色容颜,立在风中,望着他痴恋的抱着怀中女子,黯然的光色,布满清澈的眸,她握紧马缰,突然安静得令人不忍。

  唐世言轻轻别开眼,侧身缓步走过容嫣非身边。

  “你真的……”容嫣非终究开口,回头看着他,“你真的还打算将她留在山上?你不认为……她应该回到陛下身边去吗?”

  她的口吻异常平静,唐世言背向她,那背影忽然孤凉万分,好似八月里,一丝凉冷的风,吹过容嫣非的眼眸,令她双目微涩。

  她竭力使自己平静,却偏偏气息不紊。

  许久,唐世言方叹息说:“太晚了。”

  “什么?”容嫣非一怔,不解看着他,唐世言望向怀中女子,忽而幽凉的笑了。

  “此时送芷蘅回宫,只恐怕中了他人奸计,若杨妃死而复生,掳走芷蘅之人必然兴风作浪,否则你以为芷蘅怎会如此安然回到山里?想这其中……定有何你我不知的牵连,如果继续留在我山里……至少……”

  他没有说下去,容嫣非却懂了,他一心,只想保护那个女人,如果杨芷蘅继续留在山里,至少,不会再受到伤害!

  炽烈的爱慕与不可隐藏的嫉妒在心头翻滚。

  她不想是一个善妒的女人,可,杨芷蘅不一样,她……不一样!

  “可她毕竟是陛下的女人!如果有一天,陛下知道是你隐藏了她,即使有杨妃为证与你无关,你想……你与陛下之间会没有嫌隙吗?会吗?若陛下察觉了你对杨妃又有着这般情意,便更加百口莫辩了不是吗?”容嫣非终究开口,她不否认她有私心在,可她说的却也是句句实话,“唐世言,现在转身,将她交还给陛下,还来得及,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你难道不相信陛下吗?陛下比你更爱杨妃,三年了,你还看不出吗?即使有再大的阴谋和陷害,他定会……”

  “他不会!”唐世言忽的转身,斩钉截铁,“公主,你忘了,他是一个帝王!”

  容嫣非一怔,唐世言咬牙说:“他是帝王,他便无法如他是奕王一般随心而为!他是帝王,他便不得不面对许多的无可奈何!芷蘅也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才想要逃离那个地方,成全他,选择离开!有多少次,我看着她思念陛下,也曾想过将她送回去,可……想到宫宇斗争分毫不逊于战场,女人间的陷害更加阴毒可怕,如今陛下江山未稳,人心不安,送她回去?若陛下再一次面对选择,你猜……他会选择江山?还是会选择芷蘅?!”

  容嫣非身子一震,原来,唐世言竟将如此细腻的情感,掩藏得这样深,她望着他,他深俊的眼,凝着坚定不移的光色,日暮苍苍,照进他朗朗眸光,却及不上他眼里的烁然。

  她渐渐沉静下来,企图放弃心中的私心杂念,若这样想来,唐世言似乎……亦没有错!

  保护自己爱的女人不受伤害……有错吗?

  只是心里酸涩无比!

  风炙,拂过衣袍,卷起落花无数。

  一时之间,静默,仿佛凝结了天地间的所有,一切俱都停止了!

  忽的,唐世言脸色一变,容嫣非亦感到异样,她与唐世言对望,唐世言迅速冷静道:“有一队人马……”

  果然,话音未落,便见不远处马蹄溅起尘沙飞扬,唐世言凝眉细看,只见为首之人,一身紫袍翩飞,形容威俊,目似鹰隼,犀利的眸光直令金煌日色陡然暗淡。

  巍峨气度,统率一行人马,冷峻而桀骜的神情间,是急切与狂烈的恨意!

  唐世言不禁大惊失色,那人,策马扬鞭,深邃的眸光盯住自己怀中的女子,竟是……当今大沅皇帝——李昭南!

继续阅读:第二十八章 魂之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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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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