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的还是跟杜掌柜合谋了几日,就等着这一刻,有的却是真真实实不知道,只听见了杜掌柜刚才说柯冬儿这酒里掺了水的缘故,便想着来凑个热闹。
毕竟谁也不想平白被分一杯羹。
杜掌柜一看柯冬儿这样,便觉得是小丫头词穷,索性就闹得更厉害了,四处扯着嗓子喊:“大家都来看一看看一看啊,这几天客似云来的柯掌柜,你们看看她心都黑成什么样子了,我只不过是来讨杯酒喝,这丫头竟然拿掺了水的青草酒给我!就这样的酒还能卖到快一钱银子一壶,父老乡亲们可都别被她骗了!”
他这一破锣嗓子喊出去不要紧,趁着热闹过来的其他酒铺掌柜,一听这话,竟是都极为默契的指责起柯冬儿来,口口声声的要她滚出京城,别再来这里摆摊。
“好,好,原来你们都是串通好的,杜掌柜,咱们两个平日里也算井水不犯河水,你偏偏要到我这儿触霉头,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怪只能怪你,挡了我们的财路,现在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冬丫头,你是要自己把这些酒搬走,还是我们帮你搬啊?”
这个时候,杜掌柜也终于不屑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来,而他话音刚落,就直接动手掀了放着酒坛在桌案。
顿时酒坛的瓦瓷片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包括柯冬儿辛辛苦苦酿出来的那些酒也都尽数洒在砖地上流向远方,一点都不剩。
柯冬儿看着自己的酒被糟蹋,眼睛里简直是要喷出火来,顿时撸胳膊挽袖子的,就想跟杜掌柜去拼命。
这些酒都是她的心血,平白被糟蹋了肯定不行!
凤策在收赋税的时候一向都是亲力亲为的上街查看,身后还跟着个户部官员在小册子上记录者什么,他刚跟卖首饰的大娘说了没两句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吵嚷还有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凤策一皱眉头,下意识的张望,却看见了柯冬儿试图跟男人扭打的身影,他快步走上前去拨开人群,就看见柯冬儿龇牙咧嘴的看着对面的杜掌柜,肩膀也颤,明显是被气得不轻。
他看了看满地碎裂的瓷片和酒液,还有已经被掀翻淡淡的桌案,大概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柯冬儿总不会自己掀了自己的铺子。
凤策将一只手扶在柯冬儿背上,女人回头一见是他就愣住了,凤策却是神色如常,只淡淡说了一句:“小心滑倒。”
对面的杜掌柜之流,见是策王来了,顿时也噤了声,毕竟人家是皇亲贵胄,惹不起的,是要掉脑袋的。
“到底因为何事,这才晌午,就吵吵嚷嚷的,在本王面前也敢这般放肆吗?”
稳过了柯冬儿以后,凤策便向前一步,现在的他,已然没有最开始能够在柯冬儿面前露出一些除了冷冰冰以外表情的时候,反倒真的是个冰块脸了。一手负在身后,神情也是不怒自威的。
杜掌柜已没了刚才的盛气凌人,大概他也觉得策王都来了,自己也就不太好编瞎话了,所以只是低着头说道:“回王爷的话,小人只是来找她讨杯酒喝,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青草酒里掺水,还卖的这么贵,小人只是一时看不过去眼才会……”
“掺水?”凤策眼睛一眯,那些人便将脑袋更低了一点,他又转过头来,审视的看着柯冬儿,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真的往酒里掺水了吗?
柯冬儿大概能看懂凤策的意思,只是她更害怕铺子真的就会因为杜掌柜的一面之词而被收走或者是罚款,忙不迭的摇头,“没有,当然没有,这些酒都是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如果有水,我怎么还敢在这里卖……”
“这酒里面到底掺没掺水,本王一喝便晓得了。”凤策见状,信步走到酒坛前面,拿着竹斗舀了一些,低头凑近直接饮下,然后细细品味,“这青草酒酒味醇厚,也未曾像你说的掺水一般啊?”
最后三个字,凤策略微加重了语气,而杜掌柜却早已抖似筛糠,只能抬起手去用袖子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汗,眼神也是到处乱瞟。
面对凤策,他总是不肯再信口胡说的,只能敷衍着说了一句:“那……许、许是小人尝错了吧?”
“既是你尝错了,那又平白无故掀人摊子,该如何论断?”凤策一直盯着杜掌柜,却见对方气焰全消,就差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又磕上几个头。
柯冬儿侧首又抬头看着凤策,此刻她心里总归是有些庆幸的,要不然今天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若是闹到了县衙去,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杜掌柜半天不敢说话,凤策脚步一旋,又看向柯冬儿那边已被掀翻的桌案,伸手一指,话也是对那男人说的:“闹到县衙去,对谁的面子都不大好看,今日既让本王看见,便着你赔柯冬儿三十贯钱,并且把她摊铺上的桌案修好,你服是不服?”
杜掌柜哆哆嗦嗦的,他知道凤策已然是很手下留情了,不然这事儿他要是做主闹到县衙去,那自己少不了一顿板子皮开肉绽,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好上加好了。
“是,是,小人认罚,小人……一定会将柯姑娘的摊铺修好的,策王殿下放心。”
眼下众人看杜掌柜都如此,还有谁敢贸然出来拿乔托大?顿时作鸟兽散去,四下里又是十分清静的。
柯冬儿可算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时常觉得凤策腹黑,还有点乘人之危?不过这次她倒是很感谢的,当下便也道了声谢。
“多谢策王殿下出手相助。”
凤策听见这句话,不免多看了她几眼,这女人每次见似乎都不很一样,刚开始像个野性难驯的野猫,现在又跟个兔子似的,“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之前那股伶牙俐齿的劲儿呢?不读条了?”
凤策并不是很死板的人,有时候也会开几句玩笑,就譬如这句读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