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男朋友
“你还是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他这样大声对我训斥，旁若无人。
我还沉浸在我的思想里。爸爸的病情是为什么变化得如此厉害？我想起了他以前跑到河里的那些事，还有他抱着头自顾自说话的那些事。是啊，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病得很严重了。为什么我总是疏忽。
卓识看着我没有回答他，我眼角闪着泪花。他松开了紧拉着我的手：“对不起。”他跟我道歉。
我还是那样，那样的难过。
“陆歆？”他的声音放温柔了，看我还是那样呆呆地，立刻就要掉出泪来，他重新拉起了我。
我和他一起走在蓝花楹掩盖的校园小径，蓝色的花瓣掉落在地上，铺了满地。
“陆歆，刚刚是我的不对，我太激动了，对不起。”他停了下来，手放在我的肩上，低下头给我道歉。
“对不起，我只是跟你打了电话，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接，我去问你的室友，她们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他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你好吵。”我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把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不要说话。”
他的心跳得好快，他的胸膛是那样宽阔，应该能够承载我的泪水吧。
我趴在他的怀里，终于大哭了起来。
即使我没有看着他，我也知道此刻的他正在惊慌失措，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过了一会，他才鼓起勇气将手放在我的肩上，轻拍我的肩膀。
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让我一个人在那里尽情地哭泣。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直到我的眼角再也挤不出泪水。我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一朵蓝花楹飘落在他的头上，他丝毫没有察觉，还是那样带着一双关切的眼神看着我。
哭过之后，心不再那样的沉重。我笑了笑，踮起脚尖从他的头上将那朵蓝花楹拿下来放在手心。
“陆歆，人生的变数那么多，可是，人的一生又偏偏那么短。想要好好爱别人恐怕都还不够。”这是林姐姐在医院时对我说的话，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
我把蓝花楹托起来，呈现在它的眼前：“这个是掉在你头发上的，送给你吧。”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拿起他的手，把那朵蓝花楹放在他的手心：“这个花真的好漂亮，你选了一个好地方，下次告白的时候可以选这个地方。”
我这个呆子，我其实想说的是，下次对其他女生告白的时候，可以选这个地方。
而我还没来得及说，就已经走掉了。
第二天起来去上课时，我就知道，昨晚的那一席话，那些举动，卓识果然误解了。
我正在刷牙，已经出门的吴林抒破门而入：“陆歆！陆歆！”
“肿……么……了……”我嘴巴里还有牙膏泡泡，抬头看着喘着粗气的吴林抒。
“矮油，你还刷什么牙啊，快点，快点，你快点刷，有劲爆场面必须等你看到！”
我七手八脚洗漱完毕，穿上拖鞋，还没有扎头发就被吴林抒拉了下去，展笑笑和朱颜也懵懵懂懂陪着我们跑了下去。
宿舍门口聚集了很多的人，他们围着一副两米多的画在讨论着什么。
吴林抒为我们开出一条路，她跳到那幅画面前，指着上面说：“陆歆，你看，这不是说的你吗？”
面前的这幅画，是由蓝花楹在柏油路上摆出的字——“陆歆，我喜欢你。”
——“这个花真的好漂亮，你选了一个好地方，下次告白的时候可以选这个地方。”
——那是我对卓识说的话。
我把这幅画从木板上扯了下来，正要把它扔掉，却被展笑笑拉住：“不要这样，做得很好看的。”
朱颜和吴林抒帮着我把它收起来，卷好。
“走吧，上去把杂事弄完就好好上课吧。”
这小子，还真的能够鼓起这份勇气。走在楼梯拐角，我不明白为何我会笑起来。
下课后，我从教学楼走出来，看见了门口的卓识。他坐在单车上，后面背着一个蓝色的书包，在下课的人流中四处张望着。
阳光密密麻麻从天空中洒落在地上，他的头发被太阳光染成了金黄色。
“所以说，你是在等人吗？”我走过去，手里抱着我的教科书。
“哦……陆……陆歆……”他一时之间竟然结结巴巴起来了。
“啊哦——你昨天的那股劲在哪里去了，弄那幅画的勇气在哪里去了，现在竟然结巴起来了？”我笑着看着他。
“你的心情有好点了吗？”他又摆出一副他那样的正经神情，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话。
“嗯。”我点了点头。
“上车吧，我送你去宿舍。”他头点了点自行车的后座。
我正在犹豫着，他看我没有回答。
“不想坐吗？没事，那……那我先走了。”他右脚搭在踏板上就要骑走。
我跑两步，拉住他的书包：“送我去吧，只是……”我指了指他的书包，“这个你可能要背到前面去。”
“哦……”他终于露出一个大男孩的害羞的神情，挠了挠脑袋，然后把他的书包背在了前面。
“坐好了吗？”
“嗯。”
“走咯~”他骑着自行车，卷起一张张树叶。
“如果你累的话，可以靠着我，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我靠在他的背上，好像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或许，许多人谈恋爱的理由，大约就是希望能有这样的一个依靠吧。
迎面吹来徐徐的风，或许有这样一个男朋友也不错吧。
“卓识，你之前说的那个还算不算？”
“哪个？”
“等我的回答的那个。”
“哦……”他似乎在想什么，“当然算啊。”
自行车开到了蓝花楹的那条小道，我从卓识的自行车上跳了下来，他突然减轻了负重，一个急刹车，转过身猛地回头看后面。看着他一脸惊恐的表情，我对着他喊道：“卓识！做我的男朋友吧！”
我知道回头率肯定会很高，我却没有迟疑，就那样正大光明地对着他叫喊。
我知道他瞪大了眼睛，他的整张脸因为情绪的急剧变换而显得有些滑稽。
他听完我对他说的话，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向我的方向跑过来，跑到我的面前，轻轻地对我说：
“我愿意。”他低头用手扣住我的头，轻轻地吻住了我。
他的声音很细很长，一直缓缓缠绕，绕到我的心里。
阳光很好看，蓝花楹的花朵在枝头，织起了蓝色的彩霞。
“所以说你们……你们在一起了？”吴林抒扑倒在床上，比我还激动。
“哇，终于修成正果了，哈哈，我们寝室也终于有人‘脱光’了！作为姐妹的我，替你高兴！”
“那你们也要努力咯。”
难得我们四人有个话题能够打破我们平日的“伪学霸”状态，我们乐在其中，八卦是生活最好的调味料。
“我当初第一次看到那个卓识看你的眼光就觉得里面大有文章，果不其然，被我一语中的。”吴林抒又滔滔不绝，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的‘预言’啊。”
“就是就是。”展笑笑和朱颜也忍不住跟她开起玩笑。
拉扯到半夜，我起身去刷牙洗脸。
阳台的门打开，吴林抒走了过来，拿着一个牙刷却不刷牙。我把嘴擦干净，笑着说：“怎么了？那样看着我，也不刷牙。”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却走过来抱住了我：“陆歆，现在有了男朋友一定要多笑笑。”
我很诧异，把她从我的怀抱中拉扯出来：“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呢？”我笑开了，表示我很开心。
“就是这种没内容的笑，所以我们才担心啊。”她话音刚落，阳台的门嘎吱作响。
“好了，你们俩别躲了，都出来吧，每次都让我打头炮，这是什么事儿啊。”吴林抒把门打开，门口站着的是穿着睡服的展笑笑和朱颜。
她们裂开嘴，露出嘿嘿的笑容：“呵呵，陆歆，我们……我们只是……想关心你一下。”
“嗯？”貌似只有我在状况外，“什么事情让你们担心了？让你们这副反应。”
“陆歆，你也知道我包不住话，就我来说好了。”吴林抒打破了平静。
“你自从读大学以来，每次一到周末就见不到你的人影；每次一到周末，打你电话，你从来都不接。每次我们以为你有什么事情了，担心，却又不知做什么。久而久之也就没有过问了，因为你总会在周日晚饭前回来。”吴林抒一脸严肃，那样认真地对我说出了她们的担心。
“是啊，陆歆，每次你回来都不说话，一个人在那里，闷闷不乐，我们话也不敢跟你说的。”展笑笑也开口了。
“嗯，这次你又突然接受了卓识做你的男朋友，我记得你以前对他都是爱理不理的，昨天还想着扔掉他给你拍的画呢，结果你今天就接受他了。我听一个同学说，还是你在学校大声叫他做你男朋友的。”朱颜也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话。
“我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希望有的时候，你觉得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时，你能够想起我们。”展笑笑这样说着，一脸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