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乡(一)
仙人球的掌2021-07-27 09:461,099

  烈日的强光打在身上,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脚下的泥土因暴晒而渐渐细碎成沙,偷偷钻进我的脚底。

  记忆中的原点,也是走在这样一条白色泥沙覆盖的乡间小道。我们全家从爷爷那里分家出来,爸爸和几位身强体壮的叔叔担着火红的木床,我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蹦一跳地在他们身后穿梭,两根黄黄的发辫甩来甩去。妈妈就背着用竹条编成的硕大的竹篓走在后面。儿歌里面写的“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场景吧。

  耳边似乎听到爸爸浑厚有力的号子声“一二三——嘿咗——穿破浪耶——嘿咗——往前走喂——嘿咗——”,河流就在山脚下缓缓流过,阳光落在上面,闪闪发亮。微风拂过,是沙地般干净的味道。

  我们的新房子是两层高的砖瓦房,房前有一块用水泥铺成的小坝子,坝子前面就是一块约莫6×7平方米的小池。里面长了满满的荷叶,后来才知道是爸爸早几年到这里看房子,看着废弃的田,就叫人挖深一些,作了池子,扔些莲藕进去,等着它们一点点延展。待到我们搬过来,塘中已擎着一顶顶绿伞。

  我看到这冲入眼球的绿,童心雀跃了起来,“呀”了一声,就卸下自己背的小背篓,跑过去折了一片荷叶,将它合拢,然后拦腰扭成两截,茎蒂处展开的半圆就盖在脑袋上,当是我的帽子,剩下的圆环状的荷边便做了我的裙子。我从脚下套进我的“裙子”,捏着它跑到爸爸面前,转了两个圈圈,什么话也不说,洋洋自得起来。爸爸光着上身,也什么没说,就看着我,慢慢地用帕子擦着他的汗水。

  离家两百米开外就是一条河流,河流的拐角处是一个浅滩,正对着我家门。有些年,浅滩会完全露出来,而大多时候都埋在河水之中,常常有鲫鱼箭似的在上面穿梭。河水是墨绿色的,流速一直很慢,是“缓缓流淌”着的静谧的河。

  夏天,爸爸干完农活回来,拿着一根帕子和简单的衣物就往河边走去,在河中舒舒服服泡起澡来。

  我有一次找不到爸爸陪我玩,知道了他在河里洗澡的事,就天天尾随着他,叫他带我去。他黑着脸,脑袋一摇一摇的,摆摆手不让我去。爸爸坐在门槛上,我跑过去坐在他脚上,扯着他的裤脚央求他带我去。他还是不理我,我就顺着他的腿爬上去,扯他的衣服,胖乎乎的手掌在他的眼前晃。

  爸爸终究是拗不过我:“带你去可以啊,但你不准下河,只准在沙滩上……”

  我只听得“可以去”便雀跃着跑开了。

  结果是,爸爸把家里的大脚盆端去,里面装满水,放在岸边的沙地上,然后把我放进去。

  我却没有感到失望,看到爸爸和其他叔叔、大哥哥们在河里游来游去,仿佛自己也身临其中。泡在和他们同样的河水中,感到无比快乐。

  小孩子有的时候很容易满足。

  刚搬到新房子,家里连张桌子都没有。爸爸就把箩筐倒放在地上,这就是我们家的“桌子”了。

  风吹过荷塘,从大门飘进崭新的绿色,我们一家人就围着简易“桌子”面前吃吃笑笑,其乐融融。

继续阅读:第2章 故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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