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糖果,出现了瞬间的恍惚。但怎么想都无法将成熟媚惑的刘忆和那个身有残疾的念尘联系在一起。脑袋像上了弦般点头。希望归途,不要太久。
…
升入高空,手机关机。机舱里,我见到了自己的几个队友。总共四个人。队长和副队长、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摄影师是一个女孩儿,还有一个20岁的编辑,高度近视。一队的老弱病残,这哪是去取景,分明就是去玩命。
经过十几个小时飞行。我们降落在某国首都。落地后,我顿时理解刘忆为什么给我一件狐狸大氅。某国处在北极圈,室外温度零下30。杯子里凉开水倒出去,没等落地,已经变成冰碴了。
队里先下飞机的几个人,先是重重打了几个喷嚏。皆是一副双手抱着肩膀模样。
我披着大氅,潇洒走下飞机。本来还在鄙视他们火力太低,可被刺骨的寒风怼了一下,我也跟他们一样,缩紧肩膀,打了好几个喷嚏。
哆嗦着打开手机,第一时间接到了刘忆的短信,很简短的几个字,“大衣口袋。”
我将大氅上下摸了个遍,在衣服内侧口袋,探到了一个盒子。盒子内是块精致的机械手表。样子很特别,像是定制。表带是金属,银色,亮闪闪的,形状扁平,只要手腕晃一晃,它就会永远走下去。人、天生就喜欢特别的东西,都希望自己与众不同。我也不例外,一直想定制块特殊的手表,不过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始终不能如愿。
拿起手机回了短信,“谢谢。我很喜欢。”
刘忆没在回复,我擦着表,跟捡了宝似的,抓着队长询问工作流程。没别意思,只求速战速决,快些回去。
队长说,起初两天在首都采景,全当是旅游。后几天要进入雪山内部,那里才是真正蛮荒之地。事实也正如他所说,前两天我们全当是旅游。基本上各玩各的。摄影师跟拍即可。
在某国首都见到了很多当地特产。我抽了个间隙,一个人跑到大街上。当地虽然落后,但手工业很发达。各种各样手工作坊,目不暇接,数不胜数。
尤其是一种纯手工打制的“银嵌玉手镯。”用纯手工方式将完整白玉环嵌入银制手镯。包裹天衣无缝,外观精美工艺繁琐,要提前数日预定才能买到。价格吗?也很亲民,足以让一个小康家庭倾家荡产。
作坊师傅是一个60岁的老头,他见我在门口低头沉思,一副你买不起的态度说,“别总在这杵着,影响我生意。”
指着银嵌玉镯的模型,“我要定做一个。最早多长时间能拿到?”
老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先报出了价格,问我是否可以接受。
我点头表示没问题。
老师傅这才换了个态度说,“最早10天,预付一半定金。”
我在包里翻了翻,刷了母亲的卡。她要是知道我一下子花了这么多钱,非得罚我在外面顶碗不可。
“手镯内侧刻上‘prisoner。’外侧刻上‘忆。’十天后,这个时间来取。”我对着老师傅提醒说。
老头笑的很灿烂,一副你瞧好吧的模样。
…
回到宾馆,给微发了短信,“祝你成功脱单,未来双十一又少了一个拼单的光棍儿。”
“多谢。咱们同学都来了,就差你一个。回来补上。”微回复。
“好。我补。份子钱等我回去也一起补了。”我短信。
手机沉默了几分钟,陡然响起,“徒。刘忆来过。她参加了我和王同学的婚礼。还和同学们喝了一杯酒。随份子时,她写了你的名字。你能猜到,咱们那群同学是什么反应?”
看到这,我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嘴,感动的差点订机票飞回去。拿着手机迟疑这给刘忆发了短信,“刘忆,谢谢你。”
传完短信,我等了好久才接到回复,“你时差倒过来了?”
“时差?”我挠了挠头,刘忆面对面时用眼神表达想法。而信息传达时,意思只有一半,另一半只能靠猜。
她提到“时差。”我这次来欧洲某国跨越了十几个“时区。”那算了算,地球另一端的大陆现在应该是凌晨一点…
“微”也不告诉我一声。
“对不起刘忆,打扰了,您接着睡,晚安。”我手忙脚乱的发信息说。
“没事,你忙吧。”刘忆回复。
我擦了擦银色手表,心里满满甜蜜。虽然两个人相差半个地球,但两颗心似乎更近了一步。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给刘忆传短信。由于我们相差十几个小时,结果是我起床,她睡觉。我睡觉,她起床。所以晚上我给刘忆传“早安。”早上我给她传“晚安。”后来回国后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下来。据刘忆说,我这个人是回来了,脑子似乎丢在了某国某地…
按照计划,我们在第二天带足了食物固体燃料帐篷等物资,进入90多公里外的雪山腹地。那里荒无人烟野兽出没,更要命的是,半路上手机竟然全没了信号。
我们几人驾车来到雪山脚下,露营,野炊。女摄影师取景,编辑整理文稿。我心里着急回去,只盼两个人能快一点。可事情发展往往出乎想象。
后半夜,我们几人缩在帐篷里,忽然狂风大作,厚重雪片儿铺天盖地而来。没错,是暴风雪。等我们缓过神儿时,雪已经没了膝盖。
车子无法移动,我们被困住了。燃料耗尽,食物越来越少,女摄影师又病了。队长意思是要么死等,要么派出一个人找救援。
我巴不得明天就回去,一天都不肯等,当下自告奋勇,回90多公里外首都找救援。
临走时,女摄影师掏出身上最后一块糖递给我。说冷的受不了就把它吃了,能救命。我晃了晃刘忆扔给我的糖果说,“我有。”
…
风雪未停。我沿着公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回走。天是白色,地是白色,90多公里仿佛变得没有尽头。
记得当时我走了一天一夜,几乎全靠那一缕意念支撑着我走回去。“刘忆,我想你,我好想见你。”
走到某国首都附近,我被几个军人救下。记得我带人回去救队友时,队长感动得几乎要哭了。什么年少有为孤胆英雄、感谢你八辈祖宗之类的话,挨边儿的不挨边儿的全往身上套。
不过我的回复很简短,就一句话,“赶紧去订机票,这个地方徒爷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
全队回到首都,我先是取手镯,但时间没到,手镯有一丝欠缺。正面的“忆”字刻上了,但背面的“prisoner”没有刻。没时间了,取了手镯回国。
经历十几个小时飞行,我们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土。刘忆出现在机场时,我抓着手镯,披着她送我的狐狸大氅,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向她赶过去。
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格子衬衫,和我平时穿那件很像。还是那么美,那么御姐范十足。可刚跑到一半,我的脚步却不得不停了下来。脸上的笑,逐渐凝固。
刘忆还是习惯性抱着自己手肘。在她身旁,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很熟络站在她身旁。两个人站在一起。距离远比她和“韩总”近得多。
我愣在原地,那种大喜变成失落的巨大反差,让我有些晕眩。可以肯定刘忆没有兄弟,她家里有母亲压着,不可能给她相亲,那这个男人?
我有些自嘲,不到十天时间,这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女人又把我甩了。早知如此,我何必顶风冒雪走那90多公里火急火燎回来?
默默退到队伍最后。见到刘忆仍然礼貌性的打招呼。她仍然是礼貌性的微笑。
领导接站,队长大倒苦水,还着重表扬了我的先进事迹。刘忆听后点头,问我问题,我回复的也只是“嗯啊”之类的话。
当晚,刘忆给我们庆祝任务圆满成功。不光是外景小队,就连我平时工作的同事,小秘书全部到场。至于那个男人没有在出现。
晚宴上,队长当着全体同事的面吐沫横飞,再次夸赞我穿越近百公里,迎风踏雪独自求援的英勇事迹。还说我间接救了女摄影师性命,简直是天神下凡,大无畏精神,堪称全公司之楷模。
听到此处,同事们为我鼓掌敬酒,就连刘忆都投来赞许目光。
小秘书举起杯,和我桌子上酒杯碰了碰,“徒,好样的。英雄救美。”
她说完,摄影师女孩脸都红了。
我这人不喜欢被奉承,本来穿越90多公里也不是为了他们。默默藏下怀里手镯,刚要推脱自己不胜酒力,却见刘忆也举起杯向我投来一个干杯的眼神。
如同充了电般举起酒杯,向后者晃了晃、一饮而尽。
晚宴还没结束,刘忆有事提前离开。她走时很急,上的,是那个男人的车。
这一幕,感觉心被刺了一下。端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望着面前红酒发呆。
“楸徒?”悄悄凑过来的摄影师女孩儿,试探性问。
我机械性的偏过头,无精打采说,“嗯。”
“这次谢谢你。要不是你找来救援,恐怕我就回不来了。”摄影师女孩儿举起杯说。
我木然和她碰了个杯,“不用客气,我也是为了自己。”
摄影师女孩摇了摇头,“要是为了自己,你回去就得救了,大可不用带救援队回来找我们。”
我凝视着摄影师女孩,她目光很纯洁,就像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孩子。
几分钟后,我收回目光,“你不要有负担。做着一切,自然有我自己的原因。”
摄影师女孩虽然年龄不大,贵在乖巧懂事。感觉出我心情不好,她点了点头,悄然离开。
…
刘忆走后,我们像丢了主心骨,晚宴很快散了。我没有回家,一个人穿过寂寞的夜,来到某某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