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转过身,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青鸢。
这是她头一次感受到浓浓的阶级,青鸢说到底还是谢青元的婢女,犯了错自然要受到责罚。
江皎云没有要向青鸢辩解的意思,只是这样的状态,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她轻咳了一声,摆了摆手,“算了,我没想和她计较,也就是使性子不和我开门而已……”
“你说的那信,不是我写的。”
谢青元脸色这么难看,江皎云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青鸢不可能只是把她骗过来白白走一趟,也许还有她别的目的在。
江皎云进了门,谢青元没有说话,青鸢也不敢起身,只是直直跪着,用不友好的目光看着江皎云。
到如今她还是把江皎云当做她的假想敌人,光这一点江皎云便对她没有好的印象,索性置之不理。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她才把捂在脸上的黑布摘了下来,衣服也丢在了门后面,对谢青元道:“这衣服不能要了,最好找一把火烧掉。”
谢青元却朝她摆了摆手,拉着她的手腕到了他休息的屋子,道:“先不要扔,你把脸上蒙着的那东西也给我做一份。”
江皎云莫名其妙看着谢青元,坐在椅子上,却并不动弹,疑惑问道:“你要这做什么?”
“你遣散杂役,我可是也听从你的吩咐,没有出去。”谢青元道。
江皎云心里也纳闷,但无奈纸条已经在慌乱之下扔掉了,无计可施。
秋蝉叫的格外萧索,人听了也分外觉得烦闷。他这里到底缺一个扫地的丫头,枯叶在地上堆积,却无人理会。
江皎云依旧没有搭理谢青元的要求,只是反反复复看了他好一阵子,才道:“谢青元,你怎么看起来瘦了许多。”
说罢,她忽然弯了眼眸,邪笑道:“莫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谢青元抿了抿唇,不再同江皎云一并站着,平静道:“小鬼,我饿了。”
分明是普普通通一句话,但江皎云却听出来了委屈的情绪。
他自然该饿,嘴巴早已经被江皎云养的比以前还挑剔,随影不是会做饭的人,而青鸢做的饭要是合胃口,以前也不会厌食症严重到几乎威胁到生命。
再看江皎云的时候,他眼里的最后一点威严也了却于无,只剩下孩子一般的委屈稚气,“你不在我倒是学着做了点东西,可惜一塌糊涂。”
江皎云蓦然温柔了,眸里几乎泛起秋水。
内心里她是很想要好好笑话一顿谢青元的,这么一个大少爷居然也被逼到自己做饭。但这样的光景里,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了。
“等着咯。”江皎云说着,抚了抚衣裳,站了起来。记忆中,她似乎也有很久没有为谢青元做过饭了。但她却清楚记得,谢青元喜欢的是口味偏重一点的菜,尤其对辣的耐力很高。高到江皎云几乎以为,他是从蜀地来的。
进了厨房,江皎云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在这个旱灾与文艺交加的日子里,哪里有那么多新鲜的菜。哪怕是井里的水,也几乎要见底了。
走近厨房,谢青元日子顶多算比外面的百姓好一点罢了,却也没有好多少。不过是家里的米面都还有许多,土豆萝卜还有一点干菌类,即便不丰盛,却也足够做一顿可口的饭了。
她用这里现成的食材做了菜与汤,肉食的稀缺使得做出来的东西比起以往稍稍有些寡淡。一般人每天吃肉自然是吃不惯的,但在江皎云的手里肉也变得多种多样,不一定只是肥腻,因而谢青元也没有不适应,反倒在看到桌子上都是寡淡的素食的时候,稍稍露出了忧愁的神色。
“又是菜,你想让我变成牛吗。”
坐在桌前,他看着一桌子的菜却无从下手。
江皎云没有动桌面上的任何菜,这是她特意为谢青元做的,辣萝卜的风味很棒,入口酥脆,不失为小吃。而萝卜汤看起来却像是人参了。
随影站在一边流口水,江皎云却霸道的没有给他机会,这些全是用来安慰谢青元的。
趁着他吃东西的时候,江皎云去找了宅子里的针线,给谢青元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口罩。她用手比划谢青元的脸颊的时候,才忽然发觉身后有人,谢青元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她的背后了。
“来试一试合不合适。”江皎云剪断了线,就要把这一块绛色的布朝谢青元脸上糊。
谢青元敏捷躲开了,盯着江皎云手里的布端详了许久,才疑惑道:“你以前没有做过针线活?”
江皎云怔了一下,她确实没怎么做过针线活,这面罩在她的手里面就像是为谁拼过命了一样,走线惨不忍睹。不仅线缝歪了,其实就连裁布的时候,也裁的有问题,因而江皎云特意把面罩做的大了一点,使得不管怎样谢青元的脸都能够被这布包裹进去。
她打了个哈哈,鉴于谢青元说的是实话,也没有反驳,替自己辩解道:“我是故意这么做的,你看要是这布做的不好,外面那些疯狂的乞丐看到了以为我们的条件也不大好,就不会一直粘着了。”
“你真要和我出去?”谢青元似乎有些错愕,他原本就是随口一说罢了,丝毫没有想到江皎云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时间有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感动压了过来。
这布料的确不怎么样,也不知道江皎云是把那一块布裁掉了,但就是比起平日里用的其他东西舒服。
从江皎云手里面接过来了面罩,谢青元摸索着把面罩贴在了脸上,面罩还散发着淡淡的药草香味。
“你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他问,但没有的道答复。江皎云故作神秘一笑,便亲自收拾了碗筷,去把衣服替谢青元拿了出来,她自己也穿上了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推开了宅子的大门。
却让江皎云觉得奇怪,在这里偏偏没有得了瘟疫的人过来讨要吃的,着实让江皎云觉得十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