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痞们说着,忽然转过头去看许翠花,露出了邪笑。
许翠花察觉不对,警惕地看着那些人,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不过卖到窑子里,也能替江大安补上来点嘛。”为首的人说道。
许翠花霎时像被侵犯了的黄花大闺女,拢了拢她的衣服,怒视着那群人,“我呸!”
头子才不管许翠花情不情愿,又扫视了一圈屋子里,道:“听说你们还有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这不正好,通通卖了就还的上那赌鬼的债。你们这村子买卖价不低啊,你大房那小女儿,听说还换了个镯子。”
起初江刘氏以为他们只是说说并不敢做,然而看到那些人真的冲了进去,才站不住了。
江二牛的几个孩子,连哭带嚎被人从屋子里丢了出去。虽然他们平时欺负起江大安一家人毫不客气,但在陌生人面前还是吓破了胆,几个人同时大哭,江刘氏心里更不是滋味,心疼得没边。
便在这时,江大安扛着他凿冰的工具,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看到院子里的人,江大安便用夸张的语气惊道:“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到我家里来了!”
“江大安,你不要放屁,这不是你家。”江刘氏瞬间反水,指着江大安的鼻子硬气地说道。
江大安愣了半晌,认真看着江刘氏,却不做声。
这一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哪怕知道这个娘对自己从来没有过对儿女的心思在内,但江大安却抱有一丝幻想,这么多年的相处哪怕是一块石头也能够捂热。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连带着江刘氏的话,却给江大安泼了一盆冷水。
江大安故意道:“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分家,分家,你没回来之前我和二牛早就商量好和你这败家子分家了。谁不知道你在外面做的那些好事,你现在回来了,赶紧带着你那两个赔钱货从这里滚出去!”
江刘氏不分青红皂白一通骂,面向几个壮汉的时候,语气却又柔和了下来,“小兄弟你们也听到了,我家和他江大安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他在这里,你们去找他算账。”
“奶奶,您说是要和爹爹分家是吧,我们可都是全都听到了。”
江皎云早已经用她瘦弱的肩膀背起了本就不多的包袱,站在门前,目光如炬看着江刘氏。
“滚,赶紧滚,把这间屋子给我捣腾出来!”
江刘氏丝毫不顾及今夜他们是不是有去处,只是一心为己,绞尽脑汁也要把累赘甩出去。
江皎云潇洒拉起了妹妹和母亲的手,又道了一句:“大家可都听到了,我爹爹,和二叔一家,从现在开始分家!”
她话语掷地有声,所有人都沉默了。
只有屋子里再度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江皎云回头看,才发现江二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破旧地屋子里,把那些带不走的东西全部从门前扔了出去。
他们一家人存在过的痕迹,被抹去的干干净净。
听到江大安回来了,他和他的儿子女儿才敢出来。扔掉了江大安的东西,还要在上面啐上一口,低低骂一句:“晦气。”
“分家这种事,还要里正前来主持公道,娘说了不算。”江大安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江刘氏。
从江刘氏说出分家的话那一刻起,江大安对江刘氏丝毫的畏惧也没有了,有的只是洒脱。
江刘氏梗着脖子,道:“请就请。小海,你去把里正请过来,我今天就要跟这败家子分家!”
江海应了一身,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里正再一次拄着拐杖,和村长一起踏进了江家的门槛。
一见到江刘氏,里正就用他强撑出来的怒气骂道:“这才几天,你们家又惹事,净不让人省心。”
江刘氏面对里正还是惧怕的,她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讨债人,往前走了一步走到了里正面前,霎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硕大的泪珠吧嗒掉到了衣服上,看起来倒有被欺负了那么一回事。
里正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男人们,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讨债。”为首的人干脆说道。
江刘氏嚎啕得更加厉害,萎缩了的身子也在不停颤抖,寒风过时,把她厚大的棉服又裹紧了些,才道:“您也听到了,我这败家子在外面欠了钱,现在人家逼问我们要钱,我再不分家,迟早要被这败家子给拖死。”
江家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江刘氏做出这种决定也在里正预料之中。
里正眼睛眨也不眨,对江刘氏道:“你确定要分家?”
“分,早该分!要不是我可怜这败家子,怎么会还让那两个白吃白喝的赔钱货还留在我们家里边。现在分家,可是他自找的!”
里正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人,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女孩都瘦弱不堪,衣服破破烂烂,似乎一阵强风就能把他们吹散。时常进行苦力劳作的江大安,衣服单薄不说,脸上是劳动者特有的黑黄,臂膀虽然有力,但在不健壮的身躯上也格外不协调。
然而粮食匮乏的地区,江二牛一家子却都白壮,衬托起来更显得江大安磕碜。
“也好,那今天就由我来拟书,佐证江二牛和江大安分家。江刘氏,你跟你哪个儿子生活?”里正把目光投向了江刘氏,那些讨债的人见人家分家,也识相走了出去。
江刘氏十分自然走到江二牛面前,眼里宠爱不可掩盖,“当然是跟我孝顺听话的二牛。”
江刘氏说这种话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江二牛眼里厌恶的目光。
“那好。”
听说要分家,里正早有准备。
里正和村长都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由他们做见证人,这一次分家的事情算是以一锤定音了。
江大安早就迫不及待分家,即便他已经事先把临时居住的地方找好,却还是故意对江刘氏道:“娘,您看我们能不能住一晚再走,现在离开也没有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