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正在进行。
整个城市乃至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报导这场婚礼。其实可以不用如此之盛大隆重,因为没有哪个豪门富二代的婚礼可以隆重到这个地步。但新郎要求越盛大越好,最好每个人都能知道。所有人都以为是对新娘的重视,到底为的是什么,恐怕只有自己清楚。
婚礼上,那个肆意张扬的红发少年不见了,台上站着的是一个头发染成了黑色规规矩矩接受安排的躯壳。那双长存在他眼里如火焰般的东西正慢慢被一种不知道什么东西所覆盖,家人很开心以为那是成熟。只要有他自己知道,那只不过是被点点火星激起的燎原之火,火势正猛时突如其来的一场冰雨将这片火熄灭,雨后徒留的一片荒原罢了。
当司仪问他是否愿意娶眼前这位美丽的新娘时,他眼睛有些模糊,脑海里的那个人竟慢慢与眼前这个与他门当户对的千金重合。
她身穿一身洁白的婚纱,头纱之下是那一头被他保护的极好的瀑布般的长发,她眨着那双极致干净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但他看得出来,他没说他愿意她急了,眉头蹙起嘴巴抿着,她明明有情绪,但她什么都不说,她总是这么乖。
他宠溺一笑:[别急,我说……]
“我愿意”
台下掌声轰鸣,他才恍然惊醒。眼睛对上对面人温婉的笑。
不是她,那不是她,心里突如其来的美好随之覆灭,他无奈一笑。
是啊,她怎么会站在这里,从遇到她的那天起他就料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了。
司仪让新人交换戒指,当他把戒指递出去的那一刻,眼睛不自觉的朝酒店大门瞟去,眼里还带着些许期盼。
她会来吗?
他故意作势将他的婚礼宣扬的沸沸扬扬,恨不得每条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能收到他邹圣廷要结婚的消息。
家人以为是他满意这门婚事,才如此宣传。
其实他就差找到她拿着喇叭在她耳边大喊他要结婚了。
她会来吗?
她会推开那扇大门冲他而来吗?
她会为了他不顾世俗的眼光来带他走吗?
她会吗……
……
那她要是来了呢?
他想了想。
她要是真来了,真的推开酒店大门坚定不移的向自己走来,跟他说她错了不该一声不响的离开,问自己愿不愿意跟她走。
那自己……
肯定不会轻易跟她走的!
谁让她不告而别的,必须得晾晾她,让她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不能太快原谅她,起码得……
三分钟!
必须得三分钟!得让她长长心,让她知道自己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疼。
什么?三分钟太长?
也是,女孩子都爱面子,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
那她要是不乐意的话两分钟也行……
好啦好啦,一分钟,不能再少了,再少下去,他邹少的面子往哪儿放,真受不了她扁着嘴巴委屈巴巴的样子。
他等啊等,盼啊盼,没等他思念的身影,却等来了司仪的“新郎太激动了,都激动的落泪了。”
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而那扇紧闭的门,始终没有被打开。
在嘉宾席坐着的宁一帆等人明显看出了邹少的不对劲,他们也知道他和那个女孩的故事,可也真的无能为力。
他看向身旁的沈月言,握着的手不禁用力。
还好他们不会经历这些。
可真到那个时候,他所承受的远比邹少要多得多。
……
果然,她没来。
邹少无奈苦笑。
也是,她这么懂事那么乖,怎么会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呢?
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扇门后,寒风刺骨中,同样有人泣不成声。
那一抹瘦弱的身影站在寒风中,她冻得发紫的小手紧紧抓着门把手,脸上掉落的温热砸在地上被凝固成冰,他曾爱不释手的秀发也如他喜欢的样子散下来,被风吹的摇晃。
她觉得可笑,自己刚刚竟然还想推开这扇门,拉着他的手浪迹天涯。
她自嘲,自己怎么配?自己有什么资格让一个天之骄子跟着自己颠沛流离。他就该活得高高在上,如刺眼的阳光一样耀眼,不应该被自己拉到泥潭里挣扎。
他是一束光,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照到了自己身上,让她能够不那么窘迫的去面对这个世界。
她曾短暂的拥有过它,现在她将它放回属于它的天空。
没了她,他依旧是那束远的让人碰不到的光,她会永远记得那时照耀在她身上的炽热与温暖,这足以让她每每在寒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回想起来仍旧觉得幸福温暖,这足以抵抗往后的漫漫长夜。
“新郎新娘开始敬酒。”
在一片钢琴曲中,她悄然转身离去。
转身的那一刻,衣服上的一根长发掉在了酒店大门口,风一吹,从门缝飘到里面,最后落在一只精致的黑色皮鞋上。
而这件事这个人也成为了他以后生命里不能提起的存在,无数个黑夜里熬不住的日子,他只能靠着仅有的一点点不肯忘却的回忆来熬过这漫漫黑夜。
这个寒冬,没有因为成双对的伴侣而温暖许多,依旧是那么寒冷,北风刺入骨髓。
当他们再次相聚在“偶遇”时,依旧是那批人,依旧是那个包厢,华丽的彩灯下映出各个不同的脸。
老天真的很公平,给他们时间放任他们去经历去任性,去遇到那个特别的人。他们爱过恨过哭过笑过,只可惜,有的赢了,心中所念变成怀中之人,有的却输了,输得一塌糊涂,怀中之人最终变成心中所念,只能任由思念飞。
大家忙忙碌碌的过着一天又一天,年货备了一些又一些。
在大家的期盼中,终于迎来了除夕。
外面下了一层厚厚的雪,不少小孩在外面踩雪玩,玻璃上结了一层漂亮的冰花,屋内热腾腾的吃着年夜饭。
[爸爸妈妈新年快乐!你们在那边还好吗?]
沈月言望着白父白母特意准备的一大桌子山珍海味,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小宁快吃啊!”
说着白思语给她剥了一只虾,而萧然已经剥好了一碗虾放到白思语跟前。
而那边没有沈月言作陪,宁一帆吃的东西始终感觉少点什么,他只好赶紧吃完饭立马跑去找她,跟她一起守岁等零点。
他在外面为她放烟花,他知道她看到烟花就会出来。
果然,没两分钟,一道靓丽的身影扑到了他怀里。
他之前对她说过:[你在的地方有烟花,一定要出来看看,有可能是我为你放的。]
已经办过婚礼的邹少自然是跟伴侣一起在爸妈家过年。
席间,他一直对许婧照顾有佳,他爸妈以为他是结了婚成熟稳重了,虽然没再见他笑过,但好在许家父母还有儿媳妇对他十分满意,他们也就觉得开心了。
他办了婚礼,但还没领证,他还在等,在等什么他也不知道。
未来的某一天,他抽完了最后一根烟,指尖星光黯然熄灭,他扬起许久没笑的嘴角,拉起身旁人的手对她说“今天适合领证。”
今天适合领证,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去年的今天,他姐姐生下了孩子;
去年的今天,他当了舅舅;
去年的今天,电梯满员他人生第一次被迫走了楼梯;
去年的今天……
总之,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也是他唯一值得纪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