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言将墓碑摆正直面大家,随后在大家的疑惑注视中缓缓开口。
“六年前,沈氏集团在沈天成的带领下发展的如日中天,沈氏一向重视品质与安全,却在一次施工现场发生意外,楼体坍塌现场工作人员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这件事情您知道吗?”
她将目光落下宁长远身上,灼灼目光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看出一个洞。
她清晰的看到宁长远眼神来回游走,似乎在想应对对策,她知道宁长远肯定不会承认,那她索性看看宁长远还要怎样演戏,再看看一个人的嘴究竟有多硬。
宁长远沉默片刻,在众人的注视下摘下眼镜,拿手擦了擦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待情绪饱满后抬起头满脸慈爱的看着她娓娓道来:“孩子啊,当初你爸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痛心啊,你说他怎么能……哎……”
他扶额无奈叹了口气:“他要是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啊……”
众人听着二人完全相悖的话面面相觑。
沈月言冷笑一声:“六年前你就诋毁我爸说他唯利是图枉顾人命,现在我爸的墓碑就在你眼前,你还要诋毁,你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
沈月言将墓碑往前推了推,上面沈天成的照片正对着宁长远有些慌张的脸:“你看,我爸在看着你呢!”
照片中的沈天成虽然在笑,但宁长远却感觉阴恻恻的,他看了一眼便浑身冒冷汗,为了不被看出来任何异常,他努力平复心情。
这时一道身影,却从人群中冲出来。
宁一帆紧紧抓着沈月言的手,红着眼颤抖着问:“老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呵,误会?”沈月言冷笑一声,随后用力将他甩开,再次将目光投向宁长远。
“不承认是吧?没关系!”
见宁长远不说话,沈月言拍拍手,会议室的门从外被打开,进来一个人,这个人让在场人都惊掉了下巴,却让宁长远大惊失色。
“刘伟?你、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刘伟精神抖擞,没有了以前在宁氏的肥腻,经过岁月的洗礼,他臃肿的身材也不见了,现在竟能看出之前在沈氏工作时的清爽模样。
他站在沈月言身边淡淡的看着宁长远:“也是,当初如果不是被沈小姐救了,我早就死在了你做了手脚的车上。”
沈月言坐下,将舞台交给了刘伟,刘伟也开始讲述了他与宁长远之间那些那不得人的勾当。
“那时我在沈氏工作,负责一个施工项目,那段时间我疯狂工作,疯狂加班,因为我的女儿是先天性心脏病,需要钱做手术,所以当宁长远找上我来,要求我把施工材料换掉,换成他们的,还说只要我同意,就给我一百万……”
刘伟回忆起当初不免泛起泪光:“那个时候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的孩子需要钱。”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对着宁长远讽刺一笑:“我那时还感激你,在我走投无路时给了我一笔钱,救了我女儿的命,可我却忘了沈总对我的恩。
他知道我需要钱,就把利润高的项目都交给我做,还给我比别人高出几倍的加班费,还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几次垫付医药费手术费,可我……”
想到这里刘伟羞愧的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可我却为了一己私利与你勾结害了沈氏,更害了董事长……”
刘伟早已泪流满面,双手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沈月言听到这里,自信又高傲的脸上藏不住的悲哀,眼眶也微微发红,眼眶里的泪珠打转,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爸爸总是这么善良,不让别人知道他帮了他们,到最后却还是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宁长远脸色惨白如纸,神情却十分镇定,他低头缓了缓,片刻后,抬头的那一瞬,立马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刘伟,你不能这么害我,当初你在公司横行霸道,我看在你需要这份工作的份儿上给有管你,虽然最后我因为你窃取商业机密开除了你,但我还给了你一笔遣散费,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
说的声泪俱下人神共愤,那神情早已没了平日里那高高在上运筹帷幄,就像是普通的五十多岁花白着头发的老头儿在面对一群年轻人的刁难毫无还手之力。任谁看了都会同情心泛滥。此刻的他才算是真正符合他年纪的样子,泪眼婆娑,颤抖着双手,俨然一副遭人馋害的模样。
刘伟闻言,仿佛早已预料到似的,他直接拿出一个文件袋:“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反正我女儿已经不在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他将里面的资料一一摆放在桌面上:“这些是沈氏当时真正使用的材料,这是你指使我偷换材料的证据以及事成之后的银行转账记录,还有当时的对话内容也被我录了下来。”
说着就拿出手机播放录音。
大家表情十分精彩,但终究也不敢表现出来。
宁长远脸色逐渐阴冷,但他一言不发。
张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但是宁一帆坐不住了,他红着眼跟宁长远求证:“爸,这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这么做?”被这个消息震惊到的宁一帆不敢相信,他质问道。
张婉含泪低声质问道:“你当初跟我说过的,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面对母子俩的质问,他闭而不答,反而起身转向沈月言。
此时的氛围凝重而深沉,大家面面相觑,这里面也不乏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有的人议论纷纷,有的人神色慌张。
当事人没慌了,身旁的赵秘书倒是慌了,因为这件事他也有参与。而一向胆小怕事的他,得知此事已经被人挖出来,如果此事连根拔起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到时他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就想趁乱逃走,谁知他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外的保镖拦住了。
“赵秘书……”沈月言喊道。
“赵秘书这是想要去哪儿?”
赵秘书哆哆嗦嗦的:“没、没想去哪儿,我就是有点、有点闷,想出去透口气,透口气……”
看着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沈月言笑了,她瞟了一眼宁长远,随即将目光转向赵秘书。
“看赵秘书出的这汗,不知道的以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的想逃走呢。”
赵秘书尴尬一笑连忙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怎么会。”
“没有就好,请入座。”
宁一帆一双沧桑的眼深深凝望着沈月言,如无底深渊,眼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好了!”宁长远忍不住了,他吼道,沉闷的声音中能听出一丝愤怒。
他这么一吼,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会议室又恢复成原本鸦雀无声的模样。
“你今天来这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什么目的?”沈月言闻言冷笑一声:“我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血债血偿!”
沈月言一边说,一边向宁长远走去,最后在他身后停了下来,俯身道:“宁长远,你知道我为了收集证据有多不容易吗?我用王宁的身份在你身边蛰伏六年,还委身于你的儿子,为的就是这一天。”
饶是宁长远这种无坚不摧的老狐狸,此刻也乱了阵脚。一阵试图摧毁他的声音略过耳边,让他想起之前的重重疑点。
原来……
他扶了扶眼镜,神情自若的靠着椅背,手指却不停的摩挲着扶手。
眼看马上要藏不住了,他便干脆承认,转头看向沈月言,锐利的眼里透出精明的光,嘴角勾起,笑道:“哈哈,就算这件事情是我做的又能怎么样?做生意嘛,耍点小心机很正常。”
沈月言哈哈一笑:“你以为你做的只有这些吗?”
此话一出,她明显看到了宁长远眼睛里的慌乱。
如此你来我往的过招,让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大家面面相觑甚至都不敢呼吸,只是默默吃瓜。
在众人的惊讶之下她直起身来,坦白道:“宁长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找你报仇吗?”
宁长远黑着脸看她沉默。
“因为你做的坏事太多,这些证据不好收集啊。”
此话一出,底下瞬间炸了锅,连张婉都瞪大了眼,她不可思议的看向身旁的人,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大家惊讶的下巴都掉在地上合不上了,虽然很想窃窃私语表示对这个大瓜的尊敬,但是碍于即将爆发的宁长远,他们只能在心里惊呼。
气氛冷了好久,会议室里再次鸦雀无声。
“都出去。”
宁长远冷言道。
“我看谁敢!”
沈月言拍着桌子一阵怒吼让已经起身的众人再次落座,一个个跟个乖宝宝似的乖乖坐下,乖巧的继续欣赏这出大戏。
宁长远的脸色跟个调色板似的异常精彩:“沈小姐,如果你今天只是为偷换材料这件事而来的话,那么我跟你说句抱歉,我没想到沈总会承受不住压力做出傻事。”
她嘲讽着:“你以为我刚刚是吓你的吗?”
说着,她坐了下来,靠着椅背,胳膊放在扶手上,手指不停敲击着扶手缓缓说道:“我早料到你不会承认的,所以……”
“姑姑,李叔……”沈月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宁长远视线不曾落下半分。
整个过程一直在沈月言身旁默默坐着没有言语的二人,听到沈月言的呼唤后,终于摘下了墨镜,站起了身。
宁长远张婉夫妻俩一副看戏的表情,结果看到二人的真面目后,直接瘫倒在椅子上。
二人瞳孔地震。
一众人再次瞪大了双眼,嘴巴惊的能塞一个西瓜,惊讶的目光来回在二人身上穿梭。
“陆、陆潇?”
张婉不可置信,她的脸上难得浮现出这种神色,她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忍不住质疑道。
沈录的出现让宁长远慌了神,他声音都有些颤抖:“陆潇?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出国了吗?”
转头又质问李琨:“还有你,李琨!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请假了吗?”
宁长远虽然此刻吹胡子瞪眼,但桌子下颤抖的腿也掩盖不了他的愤怒与不安。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录依旧是那副干净利落的模样,只是没有了之前的神采奕奕,这几年来的复仇计划让她有些许的疲惫。
面对他们二人的质问,沈录大方的站出来解释到:“我也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不叫陆潇,我叫……沈录。”
沈……
再次听到“沈”的宁长远再次虎躯一震:“沈、沈录?你、你是……”
沈录依旧云淡风轻:“没错,我就是沈天成远在美国的妹妹,沈录。”
“你!你!!!”
沈录的身份一揭开,张婉就坐不住了,她痛心疾首。想想这么多年,她一直拿她当姐妹,一直用心待她,没想到……
沈录毫不理会他们的小情绪,紧接着说道:“至于李琨,他从始至终都是我们的家人,从来都没有归顺于你。”
气氛死一般的凝固。
大家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严肃,虽表面平静,实则无声的硝烟弥漫着整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