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焰现在心情很不好。
只见前面不远处,李忘怀弯下身靠过去亲了亲沈芸。
这一幕落在褚焰眼里,他几乎要把牙都给硬生生咬碎了,妒火溢出眼眶,拳头攥得咯吱响。
但他也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始终没冲上去。
乾琅慢悠悠地走上来,顺着褚焰那被怒气磋磨得早已发红的眼睛望去,恰好看见李忘怀偷亲沈芸。
乾琅啧啧称奇,觉得少儿不宜,连忙挪开了眼。
但褚焰还是死死地盯着看,跟自虐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附身在霸天身上的原因,乾琅嗅觉格外灵敏,他甚至于可以闻见褚焰身上传来的酸味。
像是谁家醋坛子打翻了。
乾琅好奇地问了句,“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褚焰咯嘣一声捏碎手心里的石子,冷笑,表情冷酷无情,眼神复杂又悲凉,“有种看着奸夫当着我的面跟我心上人卿卿我我,但我却残废了的无力感,真不知廉耻啊!”
乾琅,“……”
乾琅忍不住纠正,“醒醒,别做白日梦了,人家是正室,沈芸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褚焰一听,这才回过神来。
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对哦。
李忘怀才是沈芸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他不是。
乾琅还以为接受现实的褚焰终于老实了。
但没想到褚焰乐出了声。
乾琅纳闷,“你开心个什么劲?”
褚焰得意地翘着嘴角,小声地跟乾琅分享道,“李忘怀是正室,那我岂不是奸夫?当奸夫好啊,正所谓,家花不如野花香,戏折子里最受宠的都是野花。”
乾琅,“……”
好双标啊。
刚才不还觉得奸夫不知廉耻?
现在怎么突然又恨不得把“他是奸夫”这四个字打成牌匾挂脖子上招摇过市了?
敢情只要他是奸夫,那奸夫就是荣耀?
乾琅实在看不下去,摇了摇狗头,然后纠正褚焰,“人家沈芸还看不上你呢,所以你连当奸夫都没有资格。”
正美着的褚焰冷不丁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把褚焰心头热情浇了个一干二净。
褚焰立马低头冷冷地瞪乾琅一眼。
但乾琅无动于衷。
他可不怕褚焰区区一个小兔崽子。
褚焰气得往乾琅屁股那踹了一脚。
乾琅猝不及防,生生挨了这么一脚,当下“嗷嗷”叫唤了几声,用尾巴捂着屁股,朝着沈芸那跑去了。
有人踹狗!
褚焰没有半点愧疚。
谁让它诅咒他!
只要有恒心,他迟早有一天能当上奸夫的!
这边
沈芸刚和李忘怀说完眼下的情况,乾琅就狗叫着跑了过来,围在沈芸和李忘怀脚边转悠来转悠去。
但乾琅一边狗叫,一边说话,他们根本听不懂乾琅在说什么。
李忘怀茫然地看了看沈芸。
沈芸也听不懂啊,眨了眨眼,思索,“可能他在催我们赶紧出去?”
李忘怀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他点了点头,然后对沈芸认真地道,“那我们先出去吧,当务之急是找到其他人。”
沈芸跟李忘怀走了一会,突然觉得好像落下了什么,于是,她回过头去看后面的褚焰。
褚焰正站在那,正摸着下巴想着怎么勾引沈芸,好当沈芸的奸夫呢。
但在沈芸看来,褚焰就跟丢了魂一样傻站在那。
沈芸好奇地喊了一声,“褚焰,你还走不走?不走我们可走了?”
褚焰听见沈芸喊他,立马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走走走,现在就走!”
几人就这样一块离开空间,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老实说,沈芸有种在玩那种寻宝游戏的既视感。
到一个任务地,就回收一件装备。
虽然这些装备有些碍事。
但沈芸逐渐察觉到点乐趣。
当然,乐趣不是在于回收。
而是在寻找季少秋藏起来的空间。
有种解密的爽感。
比去拯救修真界有趣多了。
所以,沈芸开始期待起去找下一个空间了。
她期待到嘴角扬起,凤眸亮亮。
看着沈芸这样,褚焰心里嫉妒到扭曲变形,火烧得旺旺的。
但在看旁边的李忘怀,表情倒没有不对劲。
一个念头忽然涌上心头,褚焰走到李忘怀身边去,趁着沈芸走在前面没注意他们,便压低声音问李忘怀,“李家主,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李忘怀撩起薄薄的眼皮瞥了褚焰一眼。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李忘怀已经多少猜到褚焰想法了,但他还是温和有礼地回答,“什么?”
褚焰道,“如果没有他们,李家主你就是沈芸身边的唯一,再也没有人能跟你抢沈芸。”
李忘怀自然知道“他们”是谁。
更知道褚焰的目的。
他脸上依旧挂着温柔和煦的笑容,轻声问褚焰,“你是想使用激将法,激怒我,借着我的手除掉其他人,然后你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吗?”
褚焰眨了眨妖冶的狐狸眼,“被你发现了?我说的这么明显?”
李忘怀还是那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平静地告诉褚焰,“这招对我没用。”
“因为我明白一点,只要我不做蠢事,触及到她的底线,我就能永远以这个身份留在她身边。”
说到这里,李忘怀往前倾了倾身,靠近褚焰,一字一句,缓缓道,“至于你,什么都不是。”
“……”褚焰被这句话怼得哑口无言。
但凡李忘怀骂他各种难听的脏话,他都能不假思索地骂回去。
唯独这句话,他无法反驳。
因为是事实。
褚焰要气死了。
但李忘怀朝着他微微一笑,再谦卑有礼地点头示意,就当着褚焰的面,抬脚走到了前面的沈芸身边。
褚焰有些想不明白,对着乾琅骂骂咧咧,“不是,小时候他说话都结巴,现在怎么这么牙尖嘴利?”
乾琅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反驳,“你小时候还流鼻涕呢。”
当然,他这次学聪明了,走得远远的,生怕又被褚焰踹一脚。
褚焰没心情踹乾琅,他那叫一个郁闷。
本来想唆使李忘怀趁机除掉尘清霄他们,最后他再站出来揭穿李忘怀干的事,来个借刀杀人、一箭双雕的。
没想到,李忘怀不上当!
褚焰那叫一个愁啊。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沈芸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褚焰,冷冰冰地道,“褚焰,你再动那些歪心思,我就把你剁了。”
褚焰吓了一跳,脚步一顿。
差点忘了,子蛊和母蛊间有感应。
若他心声太大,沈芸也会得知的。
刚才太得意忘形,一个不小心就把心声泄露过去了。
所以他的计谋,沈芸正好听了个正着。
沈芸越听越觉得火大。
她就知道褚焰不是个好东西。
看吧,满脑子就想着怎么拱火搞事情。
早知道就应该让褚焰一直待在幻境里。
看着沈芸脸色不太好,褚焰有些持宠而娇,一脸娇媚,“你又舍不得杀我。”
倒也不是舍不得。
只是杀不得。
要不然褚焰现在坟头草早都老高了。
沈芸拔剑,目光下移,“剁条胳膊,或者剁条腿,实在不行……”
眼看沈芸目光要移到不太好的地方,褚焰后背一凉,立马扯着嘴角赔笑,“我只是想想而已,以后不想了。”
他是坏人,自然会动点坏心思。
可他只动了坏心思,又还没有做。
所以不算数的。
沈芸这才重新把剑归于鞘中,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沈芸终于找到下一个目的地。
一朵漂亮的大花安静地生长在那,随着风轻轻摇曳,花瓣颜色鲜艳如鲜血,带着阵阵的异香。
几人站在大花周围,打量着那棵有些奇怪的大花。
乾琅一如既往长篇大论地科普了起来,“这株是食人花,没开花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一开花,真能吃人,根茎能入药,专治蛇毒……”
但他还没有科普完,已经有三道视线同时落在了他身上。
那三道视线都不太友好。
乾琅觉得委屈,解释,“我这不是怕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嘛,你们怎么不领情!”
褚焰不屑地嗤笑,“这种花在魔界我天天见,我能不认识?”
下一刻,褚焰立马断定,“不用说,肯定是裴戾!”
沈芸捡起地上的一条青色的碎布,淡淡道,“猜错了,这里是子诩。”
褚焰一听,立马忿忿不平地嘟囔,“凭什么啊,我的标志是棵破草,张子诩的是食人花?”
难道他还不如那个天天拿着笔画来画去的张子诩?
沈芸懒得管褚焰,找了一会,终于找到入口,打开入口,抬脚走入。
李忘怀几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几人落地,抬眼望去。
四处是一片竹林。
安宁而平静。
风吹过,有竹叶吹动时沙沙的声音。
沈芸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所以看着这个地方很是陌生。
正当她想着这里是什么地方的时候,褚焰道,“这里我知道是哪里。”
“青阳观的扶风林。”
“我之前来过这里。”
李忘怀一语道破,问,“来盗窃什么?”
褚焰下意识就老实答了,“还能盗窃什么?不就是沈……”
话刚出口,褚焰终于回过味来,及时刹住车,然后立马瞪了李忘怀一眼,“不是,你别张口闭口就是盗窃,我是贼吗?”
李忘怀笑而不语。
沈芸也不关心褚焰是来盗窃什么的,她比较关心这个地方,“扶风林?”
褚焰点了点头,解释,“就是张子诩住的地方。”
沈芸恍然大悟。
这就是当初张子诩邀请她来闭关的地方?
看起来,这里山清水秀的,果然是个好地方。
这时候,竹林的平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男人气喘吁吁的呼吸声打破。
沈芸几人迅速藏于林中。
他们借着竹子的掩护探头望去。
只见一个男人着急忙慌地从另一边的竹林里跑出来。
男人衣冠不整,头发凌乱,时不时还回过头去查看,似乎正有人在后面追着他。
下一秒,男人重重地摔在地上,但很快,他又迅速爬起来,满脸写着慌张。
这么一抬头,他们看清楚了男人的容貌。
竟然是晏止。
这个下线许久的角色再度露面,沈芸都有些不适应。
但,子诩的幻境,怎么会出现晏止?
晏止又再度摔了下去。
他爬起来,但又摔。
沈芸仔细一看,晏止腿上正绑着一张束缚符。
符力量很强,远超于晏止。
所以晏止根本无力反抗。
只能不停挣扎尝试。
一抹素净的清瘦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迈着优雅随意的步子缓缓走来。
听着那脚步声,晏止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尽,仿佛来人是什么面目可憎的杀神一般。
待近了一看,却是生得眉眼清秀,如水中月一般清澈的张子诩。
张子诩一脸漠然,居高临下,如同看一件死物一般冷冰冰地垂眸看着地上的晏止,“你跑不过我。”
晏止连忙转过身去,跪下来求张子诩,“符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张子诩勾了勾嘴角,弯下身,靠近晏止,压低声音,缓缓道,“你不是知道错了,而是怕了。”
“不是……符君……”
大概是晏止的声音太吵了,吵得张子诩头疼,他眉头一皱,轻声道,“安静点。”
晏止刚想闭嘴,但张子诩动手了。
手起刀落,一块肉从晏止脸旁掉出来,瞬间鲜血喷涌。
晏止他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朵,痛苦地倒在地上咽呜着打滚,惨叫声回荡在林子里。
张子诩满意地看着,那双漂亮干净的眸子满是笑意,鲜血溅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血珠甚至于挂在了那浓密的长睫上,要掉不掉。
他似乎并不在意,他蹲下身去,不紧不慢地拿着匕首在晏止的衣服上擦了擦。
刀刃上最后一点血迹被擦去,又重新恢复了干净,张子诩再度笑了笑,笑得很诡异,像是提线木偶控制嘴角那部分的机关被牵起。
这一幕血腥到乾琅都有些看不过去,他偏过狗头,再一看,其他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特别是沈芸,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乾琅咽了咽口水,小声问沈芸,“你这个弟弟平时动手都这么血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