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魔道横行，但也意味着那里有着与南蛮截然不同的修仙资源。许多在南蛮稀缺无比的灵药、矿石，在西境或许只是寻常之物。
反之亦然。
若能掌握这条通道，倒买倒卖……那滚滚而来的灵石，将是一个何等恐怖的数字！
足以支撑他从结丹，一路修炼到元婴！
这简直是一条通天大道！
然而，狂热的念头仅仅持续了数息，便被他强行按了下去。
他如今不过筑基后期，就算找到了那座传送阵，又能如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等足以改变整个南蛮格局的秘密，一旦暴露，别说金丹真人，恐怕连传说中的元婴老怪都会被惊动。届时，他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事，绝不可操之过急。
项凡目光闪烁，心中已有了决断。
至少，也要等到自己结成金丹，炼出本命法宝，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后，才能着手调查此事。否则，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将挪移令、银精和那张神秘书页郑重收好，项凡又将灵蝶夫人储物袋中的杂物分门别类，准备打包卖给钟家。
他看了一眼灵蝶夫人那个奢华的储物袋，想了想，还是换回了自己那个毫不起眼的旧袋子。
那个百方大小的储物袋，他留了下来。这等稀罕物，远不是几万灵石能够衡量的，日后必有大用。
做完这一切，他走出草堂。
院中，那座孤零零的小坟前，香烛已尽。
三年了。
项凡轻叹一声，走上前，清理了坟前的落叶，又重新点燃了三炷清香。
袅袅青烟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病榻上依旧笑得温柔的女子。
对凡人而言，三年，或许是物是人非的漫长光阴。
但对于他这样的修士，却恍若昨日。
守灵之约，今日已满。
项凡对着坟茔躬身一拜，转身向山下走去。
山脚下，一辆朴素的马车静静等候。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略带憔悴却依旧清丽的脸庞。
钟海玲眼角微红，显然是刚刚哭过。
“项道友，都安排好了。”她声音有些沙哑，“我已用钟家的名义买下了这片山地，只要钟家香火一日不断，便无人会来打扰姐姐的安宁。”
“有心了。”项凡点了点头，心中划过一丝暖意。
……
接下来的日子，项凡的生活重新归于枯燥的平静。
他先是去了趟宝药楼，将剩下的炼丹课程玉简全部租借了下来。
随后，他便在御水阁中开启了闭关模式。
神识空间内，白发苍苍的老丹师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解着炼丹的各种诀窍，项凡化身最勤奋的学徒，将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神魂深处。
现实世界不过短短数日，他便已将一名炼丹师从入门到熟练的所有理论知识，尽数掌握。
接下来，便是实践。
炼丹之道，最关键的环节有二，一是“注灵”，二是“分丹”。
分丹尚且简单，无非是考验神魂对药液的分割能力，多练便可。
真正的难点，在于注灵。
此乃点睛之笔，是在成丹的最后瞬间，向丹药内注入一丝精纯灵气，以激发药性，提升丹药的品质。注灵的时机、灵气的多寡、注入的手法，全凭炼丹师个人的经验和悟性。
注灵得当，能让中品丹化为上品，甚至让一炉废丹起死回生。
注灵失败，则满炉丹药化为焦炭，血本无归。
为了节省成本，项凡选择了市面上最便宜的一阶下品丹药——黄芽丹，作为练习对象。
这种丹药，一炉的灵草成本不过五六枚灵石，是炼气期修士恢复法力的常备丹药，薄利多销。
“砰！”
御水阁的静室内，一声闷响，丹炉顶盖被一股黑烟冲开，浓烈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又失败了。
项凡面无表情地打开丹炉，里面只剩下一堆黑乎乎的炭渣。
这已经是他今天开的第五炉了。
数百枚灵石，就这样化作了青烟和一地废渣。
他炼制出的丹药，要么是药力微弱的劣质品，要么干脆就是一坨黑炭，别说卖，送人都没人要。
“炼丹果然是烧钱的行当。”
项凡心中苦笑，却没有丝毫气馁。
这点损失，相比于灵蝶夫人的宝库，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盘膝坐下，闭上双眼，神识沉入脑海。
方才失败的画面，在神识空间内一遍遍地回溯。
是火候没控制好？还是注灵的时机早了？
一遍，两遍，十遍……
终于，他“看”到了问题所在。在注入灵气的那一刹那，他的神魂之力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导致灵气涌入过猛。
找到问题，便有了解决的方向。
他睁开眼，再次开炉，炼丹！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御水阁的烟囱，几乎从未断过黑烟，以至于周围的邻居都以为项凡改行做了铁匠。
半年后。
当一炉丹药开启，四颗色泽淡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丹丸静静躺在炉底时，项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炉十份材料，成丹四颗。
成丹率，一成。
对于一个新手炼丹师而言，这已经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成就。
虽然，依旧是亏本的。
时间，在枯燥的炼丹中悄然流逝。
又过了一年。
“叮叮当当……”
项凡熟练地将九颗圆润的黄芽丹从丹炉中取出，装入玉瓶。
一炉材料，成丹九颗。
成丹率，七成！
黄芽丹的盈亏线，大概在六成半左右。这意味着，他终于炼出了第一炉能够盈利的丹药！
这一炉，刨去成本，能净赚七八枚灵石。
项凡看着玉瓶中的丹药，心中感慨万千。
想当初，从灵蝶夫人那里随手一抄，便是数十万灵石的巨富。
而现在，为了这区区七八枚灵石，他却付出了整整一年的心血。
但这感觉，完全不同。
前者是无根浮萍，用一点少一点。后者，却是能源源不断创造财富的“手艺”！
更重要的是，他炼丹，从来不只是为了灵石。
他的最终目的，是那些能够提升资质、辅助破境的高阶丹药！是那传说中能够凭空造就灵物的“造化真露”！
想要得到这些，就必须先成为一名真正的炼丹大师。
黄芽丹，只是他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随着技艺的日渐精湛，他的成丹率也开始稳步提升。
七成半、八成、八成半……
御水阁的主营业务，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从前，人们提起御水阁，想到的是物美价廉的符箓和稳定可靠的阵盘。
而现在，玉海涧的修士们都知道，御水阁新出了一款黄芽丹，量大、质稳，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许多炼气期修士，都成了这里的常客。
又是整整一年半过去。
这一日，项凡神情专注地盯着眼前的丹炉。
炉火由文转武，再由武转文，变换随心。
某一刻，他双眼精光一闪！
就是现在！
“织神术！”
强大的神魂之力化作无形细丝，精准地卷起一缕精纯至极的真元，如绣花般，小心翼翼地刺入丹炉之内！
“嗡——”
丹炉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一股远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郁的药香，轰然爆发！
成了！
项凡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缓缓熄灭炉火。
待丹炉冷却，他伸手一招，一枚丹药从中飞出，落入掌心。
这枚黄芽丹，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明黄色，宛如最上等的黄玉雕琢而成，表面甚至有淡淡的宝光流转。
上品！
为了这一枚小小的上品黄芽丹，他付出了整整三年的光阴，耗费了数千炉材料！
项凡将这枚丹药抛入口中，没有直接吞下，而是像品尝糖豆一般，任由那精纯的药力在舌尖化开。
一股清甜之意，伴随着磅礴的灵气，涌入四肢百骸。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炼丹，尤其是这种高强度的练习，对神魂的消耗极大。若是绷得太紧，过犹不及，反而会影响修为根基。
他走出静室，来到院中。
角落里，那株从青元谷移植来的雷光草，长势喜人。
原本的九条枝丫上，已经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而第十条枝丫，也已长出了一半。
项凡估计，再有十年左右，这第十条枝丫便能完全长成。
九为数之极，十则为圆满。
这株雷光草在长出第十条枝丫后，会发生何等蜕变？
典籍中并无记载，项凡对此也颇为好奇。
他正准备回屋打坐，腰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和灼热感。
他伸手一摸，取出的正是钟海玲当初赠予他的那块心形玉佩——“阴阳鱼佩”中的阳鱼。
此刻，这块阳鱼佩正微微颤动，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这是短距离传讯法器被催动的迹象。
钟海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