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一丝血腥气，吹过狼藉的院落。
项凡的心跳依旧有些快，但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自称灵剑宗内门弟子的赵元峰。
功劳归他，好处归我？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不容拒绝的提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那不仅仅是赵元峰炼气后期的修为带来的，更源于他身后那“灵剑宗”三个字所代表的分量。
项凡很清楚，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对方完全可以杀人夺宝，将今夜发生的一切掩盖，说成是千变邪君与另一名魔修火并，两败俱伤，最后被他捡了便宜。
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提出了“交易”。
这本身就是一种善意，或者说，是一种上位者对一个有潜力的的人表现出结交。
项凡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缓缓开口，声音因先前的激战而略带沙哑：“赵道友说笑了，斩杀魔修，本就是我辈修士分内之事。若非道友及时赶到，在下恐怕早已身首异处。这功劳，本就该是道友的。”
他这番话不卑不亢，既认清了现实，又没有卑躬屈膝，将姿态放得很正。
赵元峰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几分。他最烦和那些拎不清的蠢货打交道，眼前这个炼气五层的散修，不仅战力惊人，心性更是远超同辈。
“你是个聪明人。”赵元峰笑了笑，不再兜圈子，“我赵元峰不喜欢欠人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灵石？丹药？还是法器？”
项凡沉默了片刻。
灵石，他能自己赚。丹药，坊市里能买到。法器，他有寒霜剑和玄龟晶盾，暂时够用。
这些东西，都只能解一时之急。而他今夜所遭遇的，是足以致命的窥伺与暗杀。他需要的是能让他不再如此被动的能力。
项凡抬起头，目光清明地迎上赵元峰的审视，“不知道刚才的法术是？”
赵元峰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项凡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东西说珍贵不珍贵，说普通也不普通。对于大宗门弟子而言，这是必修的法门之一，但对于散修来说，却很难弄到精妙的传承。
他随即释然，这小子刚被一个刺客摸到家里，心里有了阴影，想学点反制的手段，倒也合情合理。
“你倒是务实。”赵元峰赞许地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简，随手抛给了项凡，“这里面记载了一门‘灵介追踪术’，乃是我灵剑宗的追踪法门，算不上什么秘密。只要能取得对方的一丝气息、一滴血、一根头发作为‘灵介’，便可在一定范围内追踪其踪迹。。”
项凡伸手接过玉简，入手温润，带着一丝凉意。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修仙界常用的信息载体。
他学着其他修士的模样，试探性地将一丝神识探入其中。
“嗡！”
脑海中仿佛有一扇大门被推开，海量的信息瞬间涌入。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无数细碎的金色符文在识海中流淌、组合，最终汇成一篇完整的法诀。
“灵介追踪术：以灵力为引，以媒介为桥，勾连天地气息，锁定目标踪迹……”
法术的原理、施展法诀、灵力运转的路线，甚至是一些修炼心得和注意事项，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仿佛天生就会一般。
项凡心中掀起一丝波澜，这玉简当真是神奇！比起用书本记叙，效率何止高了百倍！
他强压下立刻研究的冲动，对着赵元峰郑重地拱了拱手：“多谢赵道友成全。”
这份好处，可比几百块下品灵石珍贵太多了。这是授人以渔。有了这门法术，他日后行事便能多出几分主动，少几分被动。
“还有一个问题，”项凡沉吟道，“晚辈自问行事低调，不知这千变邪君，为何会盯上我？”
赵元峰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尸体，道：“这正是我要查的。千变邪君背后，还有一个组织，行事诡秘。你放心，等我查清楚了，若是不涉什么机密，会派人知会你一声。”
项凡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赵元峰一挥手，院外的两名执法队员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看起来颇为干练的汉子，对着赵元峰行了一礼，随后转向项凡，态度恭敬地说道：“在下执法队小队长张云龙。道友，你这院子……实在抱歉。你放心，这里所有的损失，包括您这被毁的屋门、院墙，以及阵法的修缮费用，我们执法队全包了！保证给您恢复如初，不，保证比原来更好！”
这态度，与之前那句冷冰冰的“束手就擒”，简直判若两人。
项凡心中了然，这就是“灵剑宗内门弟子”这六个字带来的分量。
他还没来得及客气两句，院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锦袍、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在一名执法队员的带领下，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坊市营造司管事，见过赵仙长，见过张队长！”那胖管事一进来，先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随后看到院中惨状，脸色一白，连忙对项凡躬身道，“这位道友，实在对不住，让您在坊市里受惊了！您这院子的修缮工作，我亲自来负责！保证用最好的材料，最快的速度！”
胖管事眼珠一转，又谄媚地笑道：“我看道友这院子格局也小了些，不如这样，我做主，将您隔壁那块空着的竹林也划进来，给您扩建成一个两进的大院子，您看如何？费用……费用自然是我们营造司出！”
项凡听得一愣。
不仅免费修，还免费扩建？占地面积直接翻倍？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元峰，瞬间明白了。这胖管事不是对他客气，而是对赵元峰客气。
项凡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古怪的感觉。自己拼死拼活，又是算计又是搏命，才换来一门法术。结果赵元峰只是站在这里，一句话没说，别人就赶着趟地送上这么大的好处。
“那就……多谢管事了。”项凡没有拒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对了，”张云龙又补充道，“道友院中这套‘厚土龟甲阵’似乎也受损了，我们会请阵法师来，不仅帮您修复，还会重新调整阵基，将覆盖范围扩大到整个两亩地。您看可还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
项凡感慨万千，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吗？狐假虎威，竟是如此的舒爽。
很快，赵元峰带着千变邪君的尸体离去，执法队也撤走了，只留下那个胖管事带着几个工匠，开始连夜商讨修缮和扩建的方案。
项凡婉拒了胖管事为他安排住处的提议，回到了还算完好的卧房。
他盘膝坐下，心神却久久不能平静。
拿出那枚玉简，再次沉入其中，仔细研究着“灵介追踪术”。这法术看似简单，实则对灵力的操控要求极高，尤其是那勾连气息的法门，玄奥无比，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入门。
他也不气馁，将玉简收好，转而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大块赤红色的岩甲熊肉。
今夜一战，灵力消耗倒是其次，主要是施展“心剑通神”，对气血亏耗极大，此刻他脑中依旧隐隐作痛。
没有复杂的烹饪，他直接用灵力催动火焰，将熊肉烤得滋滋作响，肉香四溢。
一大块蕴含着磅礴妖力的熊肉下肚，一股股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那亏空的气血，像是久旱的河床迎来了甘霖，迅速被填满、充盈。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筋骨皮膜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都变得更加坚韧了一丝。
“好东西！”项凡眼睛一亮，“这岩甲熊肉对炼体的效果，竟然不比玄灵秘丹差多少！”
他立刻闭上双眼，运转起玄灵淬体的法门，引导着那股温和而霸道的能量，一遍遍地洗练着自己的肉身。
窗外，人影晃动，叮叮当当的修葺声隐约传来。
而窗内，项凡已经彻底沉浸在修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