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吞噬炫熳神魂的项凡,此刻全身尽皆被冷汗浸湿,难以言喻的刺痛正如潮水般袭来,几乎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
剧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像是有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入他的脑髓,再疯狂地搅动!
无数杂乱的画面、声音、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那是炫熳一生的记忆,充满了杀戮、阴谋、怨毒与不甘。
这些驳杂的记忆,正试图强行与他的神魂融合,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同化!
夺舍,远比他想象中要凶险万倍!
“滚出去!”
项凡的意识在剧痛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
不能被吞噬!
他心念一动,强行沉入那片熟悉的混沌空间。
刚一进入,他便看到,原本空旷的混沌空间中,正如下雨一般,洒落着无数闪烁着幽光的“玻璃碎片”。每一片碎片,都承载着炫熳的一段记忆。
这些碎片正试图融入这片空间,污染他的本源。
项凡那顶天立地般的神魂光影,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冰冷的决然。
“删除!”
他发出一道冰冷的指令。
轰隆!
整个神识空间内,瞬间卷起了一场无形的狂风。那狂风呼啸着,将漫天洒落的记忆碎片尽数卷入其中,疯狂地撕扯、碾磨!
咔嚓…咔嚓…
碎片被碾成齑粉,化作最纯粹的能量,消散于混沌之中。
脑中那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减轻。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从神魂深处传来,让他几乎要呻吟出声。
……
也不知过了多久,项凡缓缓睁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晃了晃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随即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
他的神识,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外疯狂延伸!
穿过虬结的树干,穿过厚厚的腐叶,穿过弥漫的灰雾……
五十丈!一百丈!一百五十丈!
最终,他的神识外放距离,稳稳地停在了一百八十三丈!
这几乎是寻常筑基后期修士,才能达到的水准!
项凡心头巨震,他想起了某些夺舍秘术的记载。寻常的夺舍,是强行融合记忆,凶险无比。而他,借助这片神秘的神识空间,直接“删除”了无用的记忆,只吞噬消化了炫熳最本源的魂力!
这简直就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然而,短暂的惊喜过后,一股强烈的后怕涌上心头。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清楚,自己刚才只差一线,意识就会被那庞杂的记忆彻底冲垮,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怪物。
若是再来一次,结果如何,殊难预料。
项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战场。
他走到炫熳那两截焦黑的尸身前,将其腰间的储物袋摄入手中,又将不远处那具早已被傀儡撕碎的蛮族童子尸体上的储物袋一并取来。
随后,他指尖一弹,一团硕大的火球飞出,落在两具尸体上。
熊熊烈焰升腾,很快,便将一切痕迹都烧成了飞灰。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才落向那柄掉落在地,依旧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白骨长叉。
他伸手一招,骨叉入手微沉,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手臂传来。
项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叉身之上。
嗡!
骨叉微微一颤,一道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魔器,青幽火叉。
此叉以金丹魔修的腿骨,辅以百种阴毒材料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
其神通,便是“青魂幽火”。
此火阴毒无比,专伤神魂,能熔肌蚀骨。一旦沾染,便如跗骨之蛆,寻常法力根本无法扑灭,唯有至刚至阳之力,方能克制。
好东西!
项凡冷笑着望向不远处那座死寂的高塔,以及守在塔门前的最后十余具青铜傀儡。
他将法力渡入青幽火叉,两根尖锐的叉齿上,瞬间燃起了两簇惨绿色的火焰。
他手臂一振,将骨叉猛地掷出!
咻!
青幽火叉化作一道绿色的流光,带起刺耳的破空声,精准地扎在了一具青铜傀儡的胸口。
嗤嗤——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那坚固的青铜之躯,在青魂幽火的灼烧下,竟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转眼间便化作一滩腥臭的铜水!
火叉去势不减,接连洞穿了数具傀儡,才威能耗尽,斜斜插在地上。
剩下的傀儡,被项凡以火球术轻松解决。
通往高塔的道路,就此畅通无阻。
项凡收回骨叉,大步走入塔中。
塔内光线昏暗,正中央的地面上,躺着一具被拦腰斩断的银衣傀儡,正是之前掳走湛洁儿的那一具。
而在傀儡旁边,湛洁儿正被一道道黑色的气流禁锢在一块巨大的黑色石板上,动弹不得。
她身上的衣衫更加破烂,气息微弱,似乎随时都会香消玉殒。
听到脚步声,她那沾满血渍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当看清来人是项凡时,她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蚊蚋般的呼救。
“项…项道友……救我……”
然而,项凡却纹丝不动,反而举起了手中的青幽火叉,两簇惨绿色的火焰,对准了她。
“别装了。”
项凡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你不是她。”
石板上的“湛洁儿”身体一僵,脸上的惊喜与柔弱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恐与茫然。
“项道友,你……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湛洁儿啊!”
项凡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嘴角泛起一丝讥讽。
见他不为所动,“湛洁儿”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一种属于上位者的漠然。她的声音也随之改变,不再是少女的清脆,而是一种成熟妇人特有的沙哑腔调。
“哦?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本真君自问,伪装得天衣无缝。”
“元婴真君?”项凡嗤笑一声,“一个连筑基修士的魔器都忌惮的元婴真君?”
他毫不客气地戳破了对方的伪装。
“你!”那妇人声音一滞,显然被项凡的无礼激怒。
“我不管你是谁,”项凡掂了掂手中的青幽火叉,绿焰跳动,映得他脸庞忽明忽暗,“我只答应了湛洁儿的师父,要将她这具身体,完好无损地带去琻㝽潭。你最好识相点,否则,我不介意用这柄叉子,试试你的神魂够不够硬。”
“放肆!”妇人怒喝道,“本真君乃婵玉宗开山祖师,林婵玉!你一个小小筑基,敢如此与我说话?”
她似乎想用名号镇住项凡,但紧接着,又话锋一转,冷笑道:“你若逼急了我,大不了我自行兵解,与这具肉身同归于尽!届时,你的灵契约定,同样完不成!”
“自行兵解?”
项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一个费尽心机夺舍求活的元婴老怪,会舍得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新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大义凛然,你比谁都怕死。”
林婵玉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项凡的话,如同一柄尖刀,狠狠扎进了她最脆弱的地方。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
项凡看着她难看的脸色,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的婵玉宗,已经沦为了灵越宗的附庸,靠着出卖门下女修的色相苟延残喘。而你这位开山祖师,在外界的传闻里,可不是什么‘婵玉仙子’。”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最后的诛心之语。
“她们都说,你是个不知廉耻,靠着与各路男修双修上位的……饥渴荡妇。”
轰!
林婵玉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她的面色一寸寸变得铁青,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一双美目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几乎要将项凡吞噬!
她银牙紧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风!含!光!”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贱人,不但设计坑杀我,还要毁我道统,污我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