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能量对撞,让整个地底空腔都为之颤抖,碎石簌簌而落。刺目的金光与诡异的乌光在空中僵持了不到一息,便轰然炸开,化作混乱的能量风暴席卷四方。
项凡闷哼一声,只觉一股巨力迎面撞来,水灵罩的光芒狂闪,整个人被硬生生推出了十余丈,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岩壁上,喉头一甜,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
他顾不得擦拭,目光死死锁定在战场的中心。
烟尘与光雾散去,那头凶悍绝伦的铁甲尸,此刻胸膛处多了一个前后通透的巨大空洞,残余的破邪符力化作丝丝缕缕的金焰,正贪婪地焚烧着它的残躯。它那双碧油油的鬼火之瞳,光芒已然彻底黯淡。
“扑通!”
丈余高的庞大身躯,重重地摔倒在地,再无声息。
与此同时,那枚黑色的宝珠,也失了所有光彩,滴溜溜地滚落在地,仿佛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头。
赢了。
项凡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靠着岩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因剧烈运动而火辣辣地疼。法衣之上,早已被飞溅的尸血与自己的鲜血染得斑驳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焦臭。
他强撑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那枚黑色宝珠前,弯腰将其捡起。
入手冰凉,一股微弱但极其顽固的抗拒之意,从珠子内部传来,仿佛一个不情愿的孩子在闹别扭。
项凡先是一愣,随即,一个大胆到让他心脏都开始狂跳的念头,猛地蹿了上来。
灵器!
这东西,竟然是一件诞生了器灵的灵器!
寻常法器,不过是死物,纵然再精妙,也需修士以法力神识驱使。可灵器不同,它们拥有了最基础的灵智,能自主御敌,甚至能与主人心意相通,爆发出远超自身品阶的威能!
难怪……难怪它能硬抗自己加持了破邪符的光焰枪!
一股狂喜瞬间冲散了浑身的疲惫与伤痛。项凡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指尖。这趟险,冒得太值了!
他不敢再耽搁,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最坚固的玉盒,小心翼翼地将这枚黑色宝珠放入其中。想了想,又不放心地从怀里摸出仅剩的两张二阶破邪符,交叉贴在玉盒之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铁甲尸被焚尽后留下的一地灰白色粉末上。这些粉末在幽幽的磷光下,竟泛着一丝金属的光泽。
“铁尘金!”
项凡的眼睛又亮了。这可是炼制土属性或金属性法器的极品添材!只需在炼器时加入一小撮,便能大幅提升法器的坚固与锋锐程度。眼前这一堆,少说也有三两出头,若是拿去坊市,怕是能卖出近千灵石的天价!
不过,他没有出售的打算。锐金剑终究只是中品法器,待自己修为再高些,迟早要换。这铁尘金,正好留着以后给自己炼制一柄趁手的上品法器。
他将铁尘金悉数收好,这才环顾四周。之前那些被阴气吸引而来的枯骨妖,早在刚才那场纯阳烈焰的洗礼中,魂火尽灭,此刻只剩下一地真正的枯骨,再无半分威胁。
此地,已然安全。
项凡的目光,最终投向了那处作为养魂地核心的墨绿色水潭。
他盘膝坐下,先是服下几粒疗伤丹药,运转功法,强行压下体内的伤势,将翻腾的气血平复。随后,他站起身,走到潭边,玄龟晶盾的灵光一闪,一层蔚蓝色的水灵罩将他全身包裹,隔绝了潭水那刺骨的阴寒。
没有丝毫犹豫,他纵身一跃,潜入潭底。
潭底淤泥深处,果然如他所料,有一处拳头大小的泉眼,正源源不断地向外冒着一种近乎粘稠的墨绿色液体。
这便是此地阴气、死气、煞气与地脉灵气交融亿万年,才最终形成的养魂液!
项凡屏住呼吸,小心地凑过去,张口饮下了一小口。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神魂活生生撕成碎片,猛地从识海最深处炸开!那种痛苦,超越了肉身的极限,直抵灵魂本源!
项凡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但就在他意志即将崩溃的刹那,一股冰凉、浩瀚的阴气洪流,顺着养魂液涌入他四肢百骸,最终汇入识海。这股阴气非但没有害处,反而像是最温润的灵药,瞬间抚平了那撕裂般的剧痛。
剧痛与舒爽,两种极致的感觉交织,让他几乎要呻吟出声。
就是现在!
他强忍着神魂的异样,立刻按照《织神术》的法门,引导着这股庞大的阴气,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洗练、编织、壮大神魂。
随着功法的运转,项凡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位于识海中央,本是虚无缥缈的神魂光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壮大。
不知过了多久,当《织神术》运转了整整三十六个周天之后,他猛地感觉脑中“嗡”的一声轻响,仿佛捅破了一层无形的窗户纸。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明明闭着双眼,身处漆黑的潭底,却能清晰无比地“看”到周围十丈范围内的一切!
他能“看”到水波的每一丝细微的流动,能“看”到淤泥中一粒粒砂石的轮廓,甚至能“看”到空气中那些飘荡的、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微小尘埃。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凭空多出了无数只无形无质的触手,可以延伸出去,触摸、感知周遭的一切。
神识!
项凡心中涌起明悟,这就是传说中,唯有筑基期修士才能掌握的神识!
他心念一动,这片灰白色的、由“触感”建模而成的世界,便向着上方延伸而去。他“看”到了一路游荡的鱼虾,看到了犬牙交错的岩壁,看到了洞窟穹顶上那些散发着磷光的矿石。
这种全新的感知方式,比探灵术更加精细,更加直观,也更加隐蔽。
他尝试着维持这种状态,发现神识外放对神魂的消耗极大,以自己目前的强度,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而且,这种探查无形无质,寻常的法术和禁制根本无法察觉。
那别人要怎么发现自己被神识扫过?总不能怀疑谁,就上去戳一下对方的眼珠子,看看他会不会眨眼吧?
这个恐怖的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赶紧掐灭了。
……
当项凡浑身湿漉漉地从地裂深处爬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
玄灵淬体带来的强悍肉身,让他身上的三处血洞已经结痂,内腑的震伤也在丹药的作用下好了七七八八,并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圣灵宗排名战。
他辨明方向,展开身法,朝着镇灵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他不断地外放、收回神识,熟悉着这项新得到的能力,宛如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乐此不疲。
半个月后,熟悉的镇灵城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刚一进城,项凡便敏锐地察觉到,城中的气氛与他离开时截然不同。街道上,炼气后期乃至炼气大圆满的修士,数量明显多了数倍,一个个气息彪悍,服饰各异,显然都是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圣灵宗入门排名战的。
项凡收敛气息,低调地穿过人群,向着永乐坊西河独院走去。
然而,还未靠近,一阵嚣张的叫骂声便远远传来。
他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拐过巷角,正看到自家院门前,围着七八个身穿统一黑衣、流里流气的修士。为首的是一个面容颇为俊朗,但神情却轻佻倨傲的青年,正一脚踩在门槛上,对着院内喊话。
“里面的姑娘,我铁仲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出来陪我们兄弟几个喝顿酒,这事就算了!否则,等我们砸开这破门,到时候可就不是喝酒那么简单了!”
他话音刚落,只觉后颈一凉,一股沛然大力猛地踹在他的后腰上!
“砰!”
铁仲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前扑去,一张俊脸结结实实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沾满泥尘的鞋底,已经狠狠地踩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将他的脸死死地碾在粗糙的石板路上。
一道冰冷刺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说,你想和谁喝酒?”
那七八个黑衣修士瞬间呆住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那个突然出现、浑身散发着炼气七层恐怖威压的青袍人,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