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深处，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在反复搅动，每一次翻滚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项凡从昏迷中挣扎着醒来，浑身被冷汗浸透，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那场“场景回溯”的代价，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
他强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从储物袋中摸索出一瓶最低阶的养魂丹，也不看数量，直接倒了半瓶在嘴里，囫囵吞下。
丹药入腹，化作丝丝清凉的气息，勉强滋养着干涸枯竭的神魂，刺痛感稍稍缓解。
他就这样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足足三天三夜，才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
接下来的一个月，项凡没有做任何事，只是静坐调息，同时将那枚记录着炼丹课程的玉简，翻来覆去地研究了数十遍。
宝药真人的炼丹术，博大精深。
其中，他花费了整整七节课，反复阐述的“融合转化”理论，更是重中之重。
灵药投入丹炉，在高温与灵力作用下，药性会发生千变万化的融合与转化，这个过程稍有差池，便是一炉废丹。
如何精准控制火候，如何把握投放时机，如何引导药力融合……每一个环节，都考验着炼丹师对灵药药性的理解与神识的操控力。
项凡看得心驰神往，也愈发认识到炼丹一道的艰难。
玉简中还详细介绍了丹药的品级。
市面上流通的丹药，根据其中蕴含的药灵气多寡，以及丹毒含量，大致分为上、中、下三品。
上品丹药，药效是同类中品丹药的一倍以上，且丹毒微乎其微，可以直接服用，无需担心丹毒积累。这种丹药极为罕见，往往只在大型拍卖会上才能见到，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中品丹药，是市面上的主流，修士们口中说的丹药，通常指的就是这个品级。药效适中，丹毒含量也在可接受范围内。
至于下品丹药，又被戏称为“劣丹”。药效不足中品丹药的一半，丹毒却高出数倍，修士一般不会服用，大多折价卖给灵兽庄，用作饲养灵兽的补给。
项凡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很明确。
他不奢求一步登天，炼出什么上品丹药，现阶段，他要做的，是尽可能提高中品丹药的产出比例，减少劣丹和废丹。
这个比例，在炼丹界被称为“成丹率”。
成丹率，直接决定了一名炼丹师的身家性命。
以他常服用的紫芝丹为例，一炉材料成本大概在一百二十块灵石左右。炼制出的中品紫芝丹，市价五十灵石一颗。而劣丹，顶多卖十块灵石。
项凡在心中默默计算。
一炉材料，若能出三颗中品丹药，卖一百五十灵石。剩下的劣丹和药渣，处理一下，或许能卖个二三十灵石。
如此算下来，中品丹药的成丹率必须达到三成，才能勉强保本。
这三成，便是紫芝丹的“盈亏线”。
当然，盈亏线并非一成不变。
越是低阶的丹药，材料便宜，炼制者众，竞争激烈，盈亏线就越高。反之，那些高阶丹药，动辄需要数百年份的珍稀灵药，炼制成本惊人。
但高阶炼丹师本就凤毛麟角，大宗门大家族又严格控制丹方与丹药流向，导致高阶丹药有价无市。
比如结丹期修士所需的丹药，只要能炼出来，哪怕成丹率只有一成，那也是一本万利的泼天富贵！
巨大的利益驱动下，项凡几乎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了炼丹术的学习中。
除了闭门苦读，他还一改往日的低调，开始频繁出入青元仙城内大大小小的炼丹师聚会。
他出手阔绰，每次都花费大量灵石，只为向那些经验丰富的炼丹师请教一些在他们看来最基础不过的问题。
起初有人嘲笑他是人傻钱多，但见他态度诚恳，问的问题也确实是真心求教，渐渐地，倒也有不少炼丹师愿意指点他一二。
如此高强度的学习，饶是以项凡筑基修士的心神，也感到一阵阵疲惫。
他决定暂时停下，趁着钟家举办筑基庆典的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初一，清晨。
天光微亮，项凡推开丹房的门，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庭院中，李秋荷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出来，眼睛一亮，献宝似的捧上一个古朴的锦盒。
“公子，快打开看看。”
项凡接过锦盒，入手微沉，一股强横的灵气波动从中隐隐透出，即便不用探灵术，也能感知到其不凡。
他没有急着打开，反而笑问：“这是什么？”
李秋荷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亲自为他揭开盒盖。
霎时间，一抹深邃的星光在晨曦中绽放。
锦盒内，静静躺着一件黑色织金的对襟大袖大氅。衣料不知是何种灵蚕丝所织，柔顺光滑，却又重达三十余斤。衣摆与袖口处，用不知名的银色丝线绣着繁复的星辰纹路，在光线下流转着淡淡的辉光。
“这是星纹法衣，下品灵器，花了十万灵石呢！”李秋荷的语气里满是骄傲，“我知道公子喜欢黑色，特意选的这件。穿上它，才配得上您筑基真修的身份。”
十万灵石！
项凡心中微震。
他将法衣取出，穿在身上。
法衣上身，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流遍全身，隔绝了外界的尘埃与温度。同时，四周的灵气仿佛受到了牵引，开始主动朝着他汇聚而来。
“避尘”、“聚灵”，这是灵器法衣最基础的两个效果。
项凡心念一动，将灵力注入法衣。
嗡！
衣摆和袖口的星辰纹路骤然亮起，仿佛将一片真正的星空披在了身上。
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从法衣中涌出，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星辰祝赐！”
这是这件星纹法衣附带的核心神通。
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项凡感觉自己的五感六识都变得敏锐了许多，肉身充满了力量，就连丹田内灵力的运转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那刚刚恢复，还有些虚浮的神魂，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竟瞬间变得凝实稳固！
神识外放！
一百九十八丈……一百九十九丈！
神识的范围，在原有基础上，硬生生又向前推进了一丈，距离筑基期两百丈的极限，只剩下一步之遥！
项凡查阅过典籍，筑基修士的神识极限便是二百丈。想要突破这个桎梏，唯有渡过三九天劫，在天雷洗礼之下，神魂蜕变，方能更进一步。
这件法衣，竟能将他的神魂强度增幅到如此地步！
“好！这件法衣，我非常喜欢。”项凡由衷地赞叹道。
得到他的肯定，李秋荷笑得眉眼弯弯，比自己得了宝贝还要开心。
两人说笑着，一同登上了早已在洞府外等候的兽车。
兽车启动，平稳地朝着城外的玉海涧驶去。
项凡靠在柔软的兽皮软垫上，闭目养神，心中却在思忖。
钟海玲这七年的相助，恩情不可谓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