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几天，小溪坊市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三大商会的店铺里，符箓依旧在售卖，只是种类和数量似乎有所减少。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影响开始显现。
首先是千金阁，作为主营符箓丹药的商会，他们最先感受到了压力。以往每日都有稳定符箓供应的散修符师们，突然集体“断供”，让他们的库存迅速见底。尤其是洁身符、疾走符、驱虫符这类消耗量最大的低阶符箓，很快就出现了缺口。
紧接着，清溪商会和付氏商会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他们虽然业务更广，但符箓也是重要的利润来源之一。
为了维持供应，三大商会不得不紧急从周边坊市，甚至更远的地方调集符箓。但这样一来，运输成本、时间成本都大大增加，符箓的售价自然水涨船高。原本一块灵石两张洁身符，涨到了两块一张；六块灵石的疾走符，更是飙升到了十块！
符箓生意受挫，连带着坊市的人气都受到了影响。一些原本打算来小溪坊市采购的修士，听说符箓价格飞涨，干脆绕道去了别处。坊市的客流量肉眼可见地减少，不仅是三大商会，就连其他经营法器、丹药、材料、灵食的店铺，生意也冷清了不少。
坊市的管理者——清溪谷，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反常的现象。虽然他们并未直接插手商业运作，但坊市的繁荣与他们的收益息息相关。有巡逻弟子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商会附近，似乎在调查着什么。
这场由底层符师发起的无声反抗，虽然未能掀起滔天巨浪，却也荡开了一圈圈引人注目的涟漪。
项凡躲在自己的小院里，一边继续绘制符箓，主要是练习那“小火雨符”，一边修炼功法。他偶尔会去坊市转转，听听各种议论。他知道，三大商会绝不会坐以待毙，好戏还在后面。
转眼便是百日之后。
约定的第二次集会之日，项凡再次来到城西的废弃矿坑。
矿坑入口处，除了他自己，发起人何真，以及结伴而来的黄婆和徐欣欣，竟然只剩下另外一个面容愁苦的中年符师。
原本的十七八人，如今只剩下了五个。
何真站在那块熟悉的岩石上，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深深的失望。他甚至没有像上次那样慷慨激昂，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看来，有些人……已经做了选择。”何真沙哑着嗓子开口，目光扫过寥寥无几的几人。
“何道友，其他人呢？李老哥呢？还有张道友他们……”那中年符师忍不住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安。
何真摇了摇头，自嘲道：“还能去哪？三大商会也不是傻子。这百日里，他们暗地里动作不断。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愤懑：“有人被许诺了高价收购符箓，还有人被邀请去做供奉符师，甚至……哼，还有人被送了灵石，送了女人……区区一点蝇头小利，就让他们忘了当初的誓言，忘了我们为何要抱团！”
“权、色、利……这些东西，对我们这些朝不保夕的散修来说，诱惑太大了。”何真叹了口气，“我们终究是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中年符师闻言，脸色更加难看，眼神闪烁不定，低声道：“何道友，我们……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现在只剩我们几个人，恐怕……”他的意思很明显，继续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是时候该退出了。
徐欣欣紧紧抓着黄婆的衣角。
黄婆拍了拍侄孙女的手，看向何真，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声音沙哑的说道：“何道友，或许……我们该换个法子。”
“换个法子？”何真疑惑地看向她。
“罢市，终究太温和了。”黄婆缓缓说道，昏暗的灯光下，她苍老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狠厉，“他们能用手段分化我们，我们为何不能让他们……真正‘需要’我们？”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与其让他们高高在上地施舍，不如让他们……离不开我们！让他们知道，没有我们这些符师，他们的生意就做不下去！让他们知道痛！只有痛了，他们才会真正低下头来谈！”
这番话，隐隐透着一丝杀气。
项凡心中一惊，这黄婆看着和善，没想到心思如此狠辣。这是要从暗地里的抵制，转向更激烈的对抗。
“黄道友！你疯了不成？！”何真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三大商会！背后还有清溪谷！我们几个炼气小修，拿什么跟他们斗？你这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一起死！”
那中年符师激动地说道：“我们是散修，无依无靠！他们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我们碾死！用那种手段，只会引来灭顶之灾！我虽然想争口气，但还没活够！”
何真连连摇头，脸上只剩下失望：“罢了，罢了……是我太天真了。这符帮，我看……还是散了吧。”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之间。
发起人的离开，彻底宣告了符帮的终结。
中年符师见状，也朝着黄婆和项凡拱了拱手，低声道：“告辞。”便匆匆离去。
矿坑中，只剩下项凡、黄婆和徐欣欣三人。
黄婆看着何真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的徐欣欣，脸上的狠厉渐渐褪去，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知道，何真说的是对的，她的想法太危险了。
“项道友……”黄婆看向项凡，欲言又止。
项凡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时也，命也。强求不得。”
数日后，三大商会的店铺里，符箓的供应也逐渐恢复正常。那些曾经参与罢市，后来又“回归”的符师们，似乎得到了某些优待，日子过得比以前滋润了些。
项凡依旧待在他的小院里，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符帮的起落，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次短暂的尝试，指望别人，终究不如依靠自己。
两年时光，弹指即逝。
小溪坊市依旧是那个样子，三大商会牢牢把持着各种资源，散修的生存空间并未有丝毫改善。
而项凡在这两年里，依靠着从鬼市赚来的灵石和后续出售符箓的积累，加上勤修不辍，水到渠成地突破到了炼气三层。
虽然仅仅提升了一层，但体内的灵力浑厚了不少，神识也随之增长，这让他绘制符箓的速度和成功率都有了显著提升。洁身符、疾走符早已熟稔于心。而他潜心研究的“小火雨符”，如今也能稳定绘制，虽然威力依旧有限，一次大约能释放出十七八颗拳头大小的火球，对付炼气初期的修士或低阶妖兽，已然具备了一定的威胁。
除了符箓，他还从鬼市淘到了一本攻击法术《火弹术》，堪堪入门，一次大约也能释放出五六个颗拳头大小的火球，算是除了小火雨符外，又多了一种远程攻击手段。
最大的惊喜，在一次鬼市之行中，用几张小火雨符和一些灵石，换到了一本名为《青柔剑诀》的残篇玉简。
这剑诀似乎偏向灵动诡异，正合他谨慎苟命的风格。两年苦修，他的《青柔剑诀》已经修炼到了第三层，体内生出了一缕微弱的青色剑气。全力催动下，凭靠指尖也能飞射出淡青色剑芒，锋锐之气，破石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