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项凡反手关上门，将外面的喧嚣与窥探隔绝。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的进账，加上之前尸祸积攒所得，他现在身家超过四百灵石，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然而，因资质的关系，目前还是炼气二层。
“还是太弱了……”项凡坐在小厅的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藏息术》确实精妙，能让他扮猪吃虎，甚至在关键时刻隐匿保命。但归根结底，这只是辅助之法。若是真遇上硬茬子，或者像上次尸祸那般被围困，没有足够的攻击手段，藏得再好，也只是待宰的羔羊。
洁身符？疾走符？遇到危险时，是想把自己洗干净点再死，还是跑得快点去投胎？
他需要攻击性的符箓！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清溪谷讲道会上，那位名叫卫昭的长老，挥手间召出漫天火雨的景象。
火雨符！
这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二阶符箓……”项凡苦笑。那玩意儿对灵力的质和量、神识的操控、符文的理解，要求都极高，据说至少得炼气九层，乃至筑基修士才能绘制。他一个炼气二层的小虾米，连门槛都摸不着。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项凡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自己的识海深处。
那片神识空间，是他最大的依仗。
心念一动，项凡盘膝坐好，心神沉入识海。
光影变幻，卫昭的身影再次清晰地出现在空间之中。他神情倨傲，动作行云流水，指尖灵光闪烁，朱砂笔在符纸上游走，勾勒出繁复玄奥的纹路。
项凡立刻催动神识，与卫昭的身影“合二为一”。
刹那间，一股庞大而精纯的灵力运转感涌入他的感知！那是一种远超他自身炼气二层修为的灵力波动，如同奔腾的江河，在他模拟的经脉中汹涌流淌。同时，绘制火雨符的每一个细节，手印的变化，神识的引导，符文的落笔顺序、轻重缓急，都清晰无比地展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太复杂了！
仅仅是模仿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绘制过程，项凡就感到神识一阵剧痛，仿佛要被那庞大的信息流和灵力模拟撑爆！
“噗！”
现实中，项凡猛地睁开眼，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行……差距太大了，强行模仿，神识根本承受不住。”他喘着粗气，心有余悸。二阶符箓，果然不是现在的他能觊觎的。
但……就这么放弃？
项凡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完整的火雨符不行，那简化版的呢？
就像《藏息术》有简化版一样，火雨符能不能也搞个“青春版”？威力差点没关系，关键是要有！哪怕只能下点“火星子”，也比赤手空拳强啊！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挥之不去。
他再次沉入神识空间，这一次，不再强求完全模仿，而是专注于拆解和分析。
项凡的神识在空间内飞速推演，将记忆中火雨符的结构打碎，重组，删减……
他要创造的，不是真正的火雨符，而是一个基于火雨符原理，威力削弱，但符合他目前能力的“阉割版”攻击符箓！
“就叫你……小火雨符吧！”项凡心中给这个未出世的符箓定了名。听起来有点low，但实用就好！
依据神识空间推演出的简化结构，他开始尝试绘制。
第一次，笔尖落下，灵力注入……嗤！符纸瞬间自燃，化为一小撮飞灰。灵力引导错误。
第二次，符文画到一半，灵力紊乱，噗的一声闷响，符纸炸成碎片。结构不稳定。
第三次，勉强画完了，但注入灵力后，符箓毫无反应，成了一张废纸。核心符文缺失或错误。
第四次，……
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对照神识空间里的回溯进行微调。
终于，在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烧掉了近百张符纸之后。
嗡！
当最后一笔落下，灵力完美注入符文闭环的刹那，整张符纸亮起一层淡淡的赤红色光晕，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虽然远不如真正火雨符那般霸道，却带着清晰的攻击性！
成了！
项凡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拿起这张“小火雨符”。符箓入手温热，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火属性灵力，虽然不算强大，但绝对比用拳头揍人强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项凡除了继续练习小火雨符，提高熟练度和成功率外，便是等待符帮约定的集会之日。
几日后。
这天傍晚，项凡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短褂，然后带上所有的灵石和符箓，悄然离开了小院。
城西郊外二十里，不算近。项凡施展疾走符，加快了脚步。
刚出坊市没多久，在一条通往西郊的小路上，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两个身影，似乎也是修士，正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走近了些，项凡看清了，是两名女修。一个看上去年纪稍长，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面容和善，修为在炼气三层左右，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另一个则年轻许多，十五六出头的模样，容貌清秀，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怯懦和不安，修为似乎刚入炼气一层不久。
那年长女修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项凡，回头看了一眼，见项凡也是一副散修打扮，便放缓了脚步，和善地问道：“这位道友，可是要去参加符师集会的？”
项凡心中微动，看来对方也是去参加符帮聚会的。他点了点头：“正是。在下项凡，见过两位道友。”
“老婆子姓黄，这是我的远房侄孙女，徐欣欣。”黄婆笑着介绍道，“我们也是刚收到何道友的消息，想着去看看。”
“项道友好。”徐欣欣怯生生地打了声招呼，眼神有些躲闪。
三人便结伴同行。
路上，黄婆叹了口气：“唉，如今这世道，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以前老婆子画些驱虫符、清尘符，多少还能换点灵米糊口。现在千金阁一来，价格压得死死的，材料还越来越贵，真是……不给人活路啊。”
徐欣欣也小声附和：“是啊，我刚学会画洁身符，想去摆摊，结果被巡逻弟子赶了好几次，还差点被罚了灵石……”
项凡默默听着，偶尔附和两句。看来，被三大商会挤压生存空间的符师，远不止他一个。何真能召集起人来，也确实是因为大家都被逼到墙角了。
“也不知道这次集会，能不能商量出个什么章程来。”黄婆眼中带着一丝期盼，也有一丝担忧，“跟那些大商会对着干，风险可不小啊。”
“总得试试吧。”项凡淡淡说了一句。不争，就只能等着被慢慢榨干。
说话间，三人已经远离了坊市，来到了一处颇为偏僻的废弃矿坑附近。矿坑入口处，隐约有几道人影晃动。
“应该就是这里了。”黄婆低声道。
项凡凝神望去，矿坑入口被简单清理过，里面点着几盏昏暗的油灯。已经有四五个人等在那里，大多穿着斗篷或用别的方式遮掩了面容，彼此间保持着距离，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和警惕。
项凡三人走近，那几人只是瞥了一眼，并未说话。大家都是底层散修，萍水相逢，戒心很重。
又等了片刻，发起人何真终于到了。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但眼神却锐利了许多。
“诸位道友，让大家久等了。”何真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他走到矿坑中央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环视了一圈聚集过来的十七八位符师，项凡、黄婆、徐欣欣都在其中。
“想必大家为何而来，心里都清楚。”何真没有过多寒暄，直入主题，“清溪谷重建坊市，本是好事。可如今，清溪商会、付氏商会，还有千金阁，三家独大，联手垄断！我们这些靠手艺吃饭的符师，日子过得怎么样，大家心里没数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的愤怒：“符纸、符砂，灵笔价格一涨再涨！我们辛辛苦苦画出的符箓，他们却压着价收购，转手就高价卖出！我们赚的，只是些残羹冷炙！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连制符的材料都买不起，要么给他们当牛做马，拿着微薄的酬劳替他们画符，要么，就只能滚出小溪坊市！”
一番话，如同点燃了干柴，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
“何道友说得对！那千金阁最不是东西！上次我拿符去卖，那个管事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修士愤愤不平地说道。
“可不是嘛！我炼制的一叠驱邪符，品质明明不错，硬是被他们挑三拣四，压了一半的价！”另一个络腮胡大汉也忍不住抱怨。
黄婆也叹息道：“老婆子我年纪大了，本来就画得慢，再被他们这么一压榨，真是……”
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何真眼中精光一闪，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我们不能再这样任人宰割下去了！”何真提高了音量，“我们单个人的力量虽然弱小，但我们联合起来，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提议！从明日起，我们所有人，暂停向三大商会出售任何一张符箓！给他们来一次——”
“罢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