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温存了数日，待钟海玲彻底稳固了境界，项凡才将心思重新放回了修炼之上。
乙藤雷法的修炼，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
那正雷石中蕴含的雷霆之力太过精纯霸道，即便有织神术淬炼过的神识，每一次引导炼化，都像是将一根根烧红的钢针刺入经脉，痛苦难当。
好在，他终究是结丹修士，道基稳固，肉身也远非昔日可比。
两年苦修，虽然进度缓慢，但丹田气海之中，一枚由无数青色雷光符文凝聚而成的“乙木雷印”，已然初具雏形。
一旦此印凝成，乙藤雷法便算小成，他将多出一种威力绝伦的斗法手段。
……
又是数月过去。
这日，项凡结束了修炼，走出静室，便看到钟海玲正指挥着侍女，将一件件新裁制的法袍挂入衣橱。
“又要出门？”钟海玲见他出来，随口问道。
“嗯，去一趟青元城的拍卖行。”项凡点头。
“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一点小事。”项凡摆了摆手，“我拍样东西就回来。”
钟海玲也没多问，只是走上前，细心地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柔声道：“万事小心。”
“放心。”
项凡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御水阁。
……
青元城，天宝楼拍卖行。
作为方圆数千里内规模最大的拍卖行，这里终日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楼外，无数练气、筑基修士排着长队，等待着入场。而楼内，则是一派上流景象，结丹真人与世家真修们谈笑风生，身旁皆有貌美侍女引路伺候，尽显尊贵。
项凡刚一亮出承徳商会的金令，便有一位身段妖娆、眼波流转的貌美侍女迎了上来。
“项前辈，您的包厢已经备好了，请随我来。”
侍女的声音甜得发腻，引路时，丰腴的身子总是不经意地向项凡这边靠拢，一股幽香直往他鼻子里钻。
她眼中满是期待与热切。
若是能被这位年轻的结丹真人看上，哪怕只是做个记名侍妾，也足以让她一步登天，摆脱如今这般任人挑选的命运。
只可惜，项凡对此却意兴阑珊。
他目不斜视地跟着侍女进入一间雅致的包厢，随意地挥了挥手。
“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是，前辈。”侍女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不敢有丝毫违逆，恭敬地奉上灵果灵茶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项凡自顾自地坐下，端起灵茶浅酌一口，目光透过单向的晶窗，俯瞰着下方喧闹的会场。
他这次来，是为了竞拍一瓶名为“碧髓丹”的丹药。
此丹乃是三阶上品丹药，对结丹初期修士稳固境界、精纯法力有奇效。这种级别的丹药，每一次出现都会引来诸多结丹修士的争抢，价格极高，承徳商会不便出面，他只能亲自走一趟。
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刻钟。
就在项凡闭目养神之际，包厢的禁制忽然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咚咚。”
“项道友可在？老朽宝药，冒昧求见。”
一道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宝药真人？
项凡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他与这位宝药楼的主人有过几面之缘，算不上熟悉，对方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他挥手打开禁制，便看到一个身形佝偻、满脸老人斑的老者，拄着一根龙头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与几年前相比，眼前的宝药真人仿佛又苍老了几十岁，身上那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暮气，几乎扑面而来。
项凡心中一动，已然猜到，这位活了近六百年的老丹师，恐怕是真的大限将至了。
“宝药道友，请坐。”项凡起身相迎，不动声色地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多谢项道友。”
宝药真人坐下，浑浊的目光在项凡身上打量了片刻，露出一丝艳羡与苦涩。
“道友风采依旧，真是羡煞老朽……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道友说笑了。”项凡给他倒了杯灵茶，“道友精通丹道，想必延年益寿的灵物不在少数，何出此言？”
宝药真人摆了摆手，自嘲一笑：“灵物再多，也敌不过天命。老朽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恐怕……撑不过今年年底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落寞与不甘。
项凡默然。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争命。宝药真人能以一介散修之身，修炼到结丹中期，活到近六百岁高龄，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此刻说出这番话，恐怕是真的山穷水尽，无力回天了。
“道友节哀。”项凡出言安慰了一句，心中却在飞速盘算对方的来意。
两人交情浅薄，对方临死之前特意找上门来，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叙旧。
果然，宝药真人喘息片刻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项道友，老朽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道友请讲。”
宝药真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最终化为决绝。
他猛地起身，对着项凡便要躬身下拜：“老朽恳请道友，在我死后，能护我那不成器的孩儿西门南一二！”
项凡眼疾手快，一股柔和的法力托住了他。
“道友何至于此。”项凡皱起了眉，“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宝药真人被他按回椅子上，老脸上满是恳求：“只要道友答应，老朽愿将西门炼丹坊，连同宝药楼在内，所有产业，尽数奉上！”
此言一出，饶是项凡心智坚韧，也不由得心头一震。
宝药楼可是青元城最大的丹药商铺之一，再加上一个西门炼丹坊，这几乎是宝药真人一生的心血，其价值之高，难以估量。
用如此巨大的代价，只为求一个庇护？
这里面要是没鬼，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项凡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贪婪之色，反而变得愈发平静。
他看着宝药真人，缓缓摇头：“道友说笑了。你的产业，理应由你的门人弟子继承。据我所知，你的大弟子江宇楯，无论人品还是炼丹术，在坊间风评都极佳，由他接手，岂不比托付我一个外人要稳妥得多？”
宝药真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项凡心中冷笑。
果然有蹊跷。
将产业托付给一个风评极好的大弟子，和托付给一个几乎没什么交情的外人，哪个更靠谱，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宝药真人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
他信不过自己的弟子，甚至……在畏惧他。
而能让一个结丹中期的修士，在临死前做出这等近乎托孤的举动，这背后的水，恐怕深得吓人。
“此事，项某无能为力。”项凡直接拒绝，“道友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可不想被无缘无故地卷入这种豪门恩怨之中。
宝-药真人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去，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眼中只剩下绝望和死灰。
许久，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对着项凡失魂落魄地拱了拱手。
“是……是老朽唐突了。”
说完，他便拄着拐杖，一步步地向外走去，那佝偻的背影，充满了说不出的萧索与凄凉。
项凡面无表情地将他送出包厢，重新关上了门。
他端起已经微凉的灵茶，一饮而尽。
虽然拒绝了，但他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回头得让钟海玲好好查查，这宝药楼，究竟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能让宝药真人不惜将万贯家财送出也要保住儿子，这瓜，可不小。
……
拍卖会波澜不惊。
项凡顺利地以一个不算离谱的价格，拍下了那瓶碧髓丹。
达成目的后，他便直接离开了拍卖行，招来一辆兽车，返回了御水阁。
刚一进门，就看到钟海玲正遣散一群商会的管事。
见到他回来，钟海玲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一只欢快的蝴蝶般扑了过来。
“项凡！你猜我弄到什么好东西了？”
她献宝似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三枚玉简，在他面前晃了晃。
“三幅完整的淬脉方！这下你的炼脉诀，总算能继续修炼了！”
项凡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自从上次在古墓中得到那门《炼脉诀》后，他便一直在搜集后续的淬脉药方，没想到钟海玲这么快就凑齐了三幅。
“辛苦你了。”项凡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钟海玲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地在他耳边低语：“光口头感谢可不够……”
温热的气息吹得项凡耳朵有些发痒，心中却是一片麻木。
他太懂自家娘子的套路了。
……
夜深人静。
项凡盘坐在静室中，丹田气海内，那枚由无数青色雷光符文组成的“乙木雷印”正缓缓旋转，一丝丝精纯的甲木雷力，不断地淬炼着他的经脉与法力。
乙藤雷法的修炼，依旧缓慢，但那枚雷印，却比之前凝实了不止一分。
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彻底功成。
休息的间隙，他忽然想起了白天宝药真人的事，便唤醒了身旁已经熟睡的钟海玲。
“海玲，帮我查查宝药楼和宝药真人的事。”
钟海玲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宝药真人？他家那点破事，坊间都快传遍了，还用查？”
“哦？说来听听。”项凡来了兴趣。
“还能有什么，都说那老家伙为了续命，修炼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延寿邪法，采补了不少女修的元阴，这才活了这么久。”钟海玲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不过也只是传闻，青元谷的刑堂一直没什么动静，谁也不知道真假。”
延寿邪法？
项凡心中一凛，顿时一阵庆幸。
幸好自己白天没答应，否则一旦沾上这种事，被刑堂盯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老东西，果然没安好心！
“对了，”钟海玲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坐起身来，“师尊前几日传讯给我，说让你年初的时候，去将军墓走一趟。”
“将军墓？”项凡一愣。
“嗯，”钟海玲点头，“师尊说，将军墓里最近出了点状况，有三具银甲尸成了气候，让你去帮忙解决一下。”
“三……三具银甲尸？！”
项凡的声音陡然拔高，瞳孔骤然一缩！
一股寒意，瞬间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猛然想起，多年前，自己还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时，和李东一起去过，当时若不是自己足够谨慎，恐怕早就成了那墓中枯骨！
没想到，时隔多年，那鬼地方不仅没有被平定，反而还闹出了三具银甲尸！
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后怕，前所未有的后怕涌上心头。
“你怎么了？”钟海玲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没什么。”项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缓缓说道：“我知道了，师尊的命令，我自会遵从。”
区区三具银甲尸，对他如今的修为而言，算不上什么天大的麻烦。
有紫息幽火在手，只要不碰到尸王那种级别的存在，解决起来不过是多费些手脚罢了。
他真正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项凡看向钟海玲，神色变得无比严肃。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看好商会，尤其是元家那边，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还有你，没有要紧事，绝对不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