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失败带来的郁闷，并未困扰项凡太久。
将那堆积如山的药渣处理干净，他便将此事暂时抛诸脑后。
丹道一途，本就耗时耗力，讲究一个水磨工夫，急也急不来。
相较之下，那部《真罗虚眼术》的修炼，反倒成了他眼下最明确的目标。
回到洞府，项凡再次进入了枯燥的闭关生活。
他每日吞服丹药，打坐炼气，将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对《真罗虚眼术》的参悟之中。
这门瞳术秘法的第一层，名为“灵目初蕴”。
其核心，便是在身体的某处，以自身真元和神识为引，构建一道特殊的禁制核心，作为未来“真罗瞳”的雏形。
项凡没有丝毫犹豫，便将构建“灵目”的位置，选在了眉心祖窍。
此乃人体神魂之要冲，最是凶险，也最是神妙。
一旦功成，灵目与神魂相合，威力必然远超寻常。
……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静室之内，项凡双目紧闭，面色肃然，眉心处，一点微弱的灵光若隐若现。
在他神识内视之下，一道由三百七十二道大小禁制交错盘结而成的繁复灵纹，正在缓缓成型。
整个过程，共分十八个步骤，每一步都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禁制崩溃，神魂受创的下场。
更苛刻的是，这十八道步骤必须一气呵成，中间不能有任何停顿。
两年苦功，无数次推演，项凡早已将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了神魂深处。
“凝！”
伴随着他心中一声低喝，最后一道禁制稳稳落下。
嗡！
三百七十二道禁制瞬间融为一体，化作一枚玄奥至极的眼状灵纹，静静地悬浮于他的眉心祖窍之内。
成了！
项凡心念一动，眉心处的那枚灵纹骤然亮起，投射出一道尺许长的清亮灵光。
这灵光并非实体，却能洞穿迷雾，勘破虚妄，比他寻常的神识探查要精妙数倍不止。
只是这般模样，未免太过招摇。
项凡眉头微皱，心神沉入眉心，开始小心翼翼地调整灵目的外在显化。
足足耗费了数月光景，他才终于将那尺许灵光彻底收敛，只在眉心留下一点形如女子花钿的淡雅灵纹，不催动时，几不可见。
如此，才算符合他一贯低调行事的准则。
灵目初成，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蕴养阶段。
需要日复一日地以真元洗练，以神识打磨，让那三百七十二道禁制彻底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最终才能真正蜕变为传说中的“真罗瞳”。
此乃水磨工夫，再无捷径可走。
……
夏日午后，雷声滚滚，一场瓢泼大雨席卷了整座御水阁。
庭院的凉亭下，项凡正悠闲地品着一杯热茶。
茶是新到的“西境仙茅茶”，入口微苦，回甘却带着一股奇异的草木清香，能涤荡神魂，清心明目。
这是他每日修炼之余，难得的享受。
只是今日，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一道来自青元谷的传讯符，打乱了他平静的修行生活。
青元谷，与天衍宗，这两个南蛮修仙界排名前十的大宗，因为一处新发现的大型灵石矿脉，彻底撕破了脸。
据说，那矿脉的储量之大，足以支撑一个宗门数千年的消耗。
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什么同道情谊，都成了笑话。
双方剑拔弩张，陈兵边境，大大小小的摩擦已经发生了数十起，一场波及整个青元域的大战，已然一触即发。
更有传闻，此事背后，还有南蛮第二大宗，真一阁的影子。
青元谷召集麾下所有附庸势力及客卿长老，前往青元殿议事，共商对策。
项凡身为御水阁客卿，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他放下茶杯，望着亭外如注的雨幕，心中并无半分诗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场战争，他避无可避。
……
三日后，青元谷。
项凡乘坐着承徳商会的兽车，抵达了目的地。
宏伟的青元殿外，早已是人头攒动，往来皆是气息沉凝的结丹修士。
“项道友，别来无恙。”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承徳商会的陈琼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
“陈道友。”项凡点头回礼。
“看道友这神情，莫不是在为战事担忧？”陈琼压低了声音，一副见惯了风浪的模样，“放宽心，这种事我见得多了，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双方摆开架势，互相试探一番，最后还是得坐下来谈。”
项凡不置可否。
战争，从来都不是儿戏。
尤其是牵扯到元婴真君和大型宗门利益的战争，一旦开启，便不是谁想停就能停下的。
两人并肩走入大殿，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殿内空间极大，足以容纳数百人。
此刻，殿中已经稀稀拉拉地坐了三十余人，无一例外，全是结丹真人。
项凡扫视一圈，发现其中大半都是生面孔，想来都是青元域各地潜修的修士。
随着时间推移，陆陆续续又有修士赶到。
当殿内人数达到三十七位时，一股磅礴浩瀚，如渊如狱的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结丹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尽皆脸色一白，只觉得身上压了一座无形巨山，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殿门外，一名身穿青色云纹道袍，头戴莲花宝冠，面容清癯的老者，在一众青元谷真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入。
元婴真君，万木真君！
项凡瞳孔骤缩，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气血，低下了头。
这就是元婴之威！
仅仅是无意识散发的气息，便让三十七名结丹真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人群中，一名面容普通的结丹中期修士，眼中骤然爆发出疯狂的杀意，猛地冲出！
“老贼受死！”
一声暴喝响彻大殿！
三道猩红如血的诡异光芒，成品字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万木真君面门！
那血芒速度之快，气息之诡，让在场绝大多数结丹修士都反应不及！
然而，首当其冲的万木真君，却是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轻轻一挥衣袖。
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荡开，那三道足以重创结丹后期的血芒，便如春雪遇阳，瞬间消融于无形。
“哼，米粒之珠。”
万木真君一声冷哼，仿佛九天惊雷，在众人神魂中炸响。
那名刺客脸色剧变，毫不犹豫地便要引爆丹田自尽。
可他快，万木真君更快！
只见老者虚空一抓，一只由青色灵光凝聚的无形巨手凭空出现，一把将那刺客攥住，提至半空。
任凭那刺客如何挣扎，如何催动真元，都如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废去修为，打入地牢，本君倒要看看，是何人有这般大的胆子。”
话音落下，那青色巨手猛然一握。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那名结丹中期修士浑身经脉寸寸断裂，丹田气海瞬间崩塌，一身苦修数百年的修为，就此化为乌有。
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手段镇住了。
项凡垂着眼帘，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元婴与结丹的差距，比他想象中还要巨大！
那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力量！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次刺杀，绝非那名修士的个人行为。
这更像是天衍宗，或者说真一阁，对万木真君，对整个青元谷的一次示威！
会议在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氛围中草草结束。
万木真君自始至终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在离开前，目光淡淡地扫过殿内众人。
那些在刺杀发生时，下意识后退，或是露出惊慌之色的结丹修士，全被青元谷的执法弟子客气地“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