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凡踏入百草堂，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闻之令人心神微清。
“店家，可有破障丹？”项凡开门见山，声音平静。
百草堂的伙计是个精瘦的年轻人，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客官来得不巧，破障丹昨日便已售罄了。下一批，最快也得七日后才能到货。”
七日？项凡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他如今迫切需要突破，七日时间，变数太多。
“其他品阶的辅助突破丹药呢？”
伙计摇了摇头，摊手道：“客官，您是知道的，这类丹药本就稀缺。如今坊市里……唉，总之，若是不急，便等等。若是急用，小的也无能为力。”
项凡默然。他能感觉到伙计话语间的一丝异样，似乎这丹药短缺并非偶然。道了声谢，他转身离开百草堂，心中却多了几分沉重。
接下来的小半日，项凡几乎跑遍了小溪坊市中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丹药铺子。无一例外，所有与辅助突破相关的丹药，尽数高挂“售罄”的牌子。有些店家甚至直言，短期内都不会再有此类丹药供应，言语间颇多无奈。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项凡心中那股不安越发清晰。这小溪坊市，似乎正在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先是高阶符箓难寻，如今连辅助修炼的丹药也变得如此紧俏。
“小溪坊市，终究还是太小了。”项凡低声自语。或许，是时候考虑前往资源更为丰富的燕岭坊市了。
眼下，突破炼气四层才是当务之急。既然丹药无门，项凡便将主意打到了灵食之上。坊市中确有几家酒楼，以烹制灵食闻名，据说某些高阶灵食，其功效虽不如丹药直接，却也能对修士突破瓶颈有所助益，只是价格嘛……
项凡摸了摸储物袋，还有大部分灵石。为了修为，这点代价，值得！
他不再犹豫，径直朝着坊市东区最为奢华的一间酒楼“闻香居”走去。闻香居门面阔气，雕梁画栋，往来皆是衣着光鲜的修士，与坊市中其他区域的散修形成了鲜明对比。
“客官，一位？”门口的侍女巧笑嫣然，将项凡引了进去。
项凡直接点了一份菜单上价格最为昂贵，也是唯一标注着对炼气期突破有所助益的灵膳——“龙须鲤羹”。此羹需耗费一百二十块下品灵石，是他穿越到这个修仙世界以来最大的一笔“奢侈”消费。饶是项凡心性沉稳，点下这份灵膳时，眼皮也不禁跳了跳。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当那盅热气腾腾，散发着奇异清香的龙须鲤羹被端上桌时，项凡便知道，这灵石花得不冤。乳白色的羹汤浓稠晶莹，几缕金色的“龙须”漂浮其上，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精纯灵气，几乎肉眼可见地在羹汤表面形成淡淡的灵雾。
没有丝毫客气，项凡拿起玉勺，细细品尝起来。灵羹入口即化，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灵力顺着喉咙涌入腹中，随即化作无数细小的暖流，朝着四肢百骸扩散而去。那感觉，比他服用过的任何丹药都要舒畅。
一盅龙须鲤羹下肚，项凡只觉浑身暖洋洋的，丹田内的灵力更是前所未有的充盈鼓荡，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那层无形的壁垒。他不敢怠慢，迅速结清了账目，在侍女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匆匆离开了闻香居，直奔自己的小院。
回到静室，项凡立刻布下简单的警戒禁制，盘膝坐定。他闭上双目，心神沉入丹田，引导着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灵力，按照《小四象功》的行功路线缓缓运转。
这一次，突破的契机前所未有的清晰。那层困扰他许久的炼气三层瓶颈，在龙须鲤羹那精纯灵力的冲击下，已经变得摇摇欲坠。
“破！”项凡心中低喝一声，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冲击瓶颈之上。
灵力如潮，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那层无形的隔膜。起初，隔膜只是泛起阵阵涟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涟漪越来越剧烈，细密的裂纹开始在隔膜上出现。
“轰！”
也不知过了多久，项凡只觉脑海中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刹那间，一股远比之前更为精纯、更为强大的灵力从丹田中汹涌而出，迅速流遍全身经脉。原本略显滞涩的经脉，在这股新生的灵力滋养下，变得更加宽阔坚韧。
炼气四层，成了！
项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论是灵力的质还是量，都比之前提升了一大截。神识的感知范围也扩大了不少，五感六识更是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炼气四层果然比三层强上许多，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这种感觉，令人沉醉。
接下来的数日，项凡便在静室中巩固修为。直到将炼气四层的境界彻底稳固下来，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修为稳固之后，便是处理一些“手尾”。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口从冯山身上得来的下品法器长刀，以及早先得来的那“毒寡妇”储物袋和些许杂物。这些东西留着无用，不如换成实实在在的灵石。
入夜，鬼市之中，灯火昏暗，人影绰绰。往来的修士大多与项凡一般打扮，不是戴着斗笠，便是蒙着面纱，显然都不愿暴露身份。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古怪的气味，有药草香，有血腥气，也有金属的冰冷气息。
项凡轻车熟路地寻到几个相熟的摊位，将手中的长刀、空储物袋以及那杆火焰枪一一出手。如今坊市资源紧张，法器类的物品价格略有上扬。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这几样东西竟也换来了二百五十块下品灵石。
东西出售后，他没有在鬼市过多停留，交易完成便迅速抽身离开。
回到自家小院门前，项凡的脚步却微微一顿。
院门口，一道佝偻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中，仿佛已经等候了许久。那身影显得有些萧索。
项凡心中一凛，神识悄然探出。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时，他不禁微微一怔。
“沈道友？”项凡试探着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那身影闻声缓缓转过身，月光洒落在他脸上，映出一张布满风霜、憔悴不堪的面容。那双曾经闪烁着憨厚光芒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血丝与深深的疲惫，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比项凡记忆中苍老了何止十岁。
“项道友……”沙哑干涩的声音从那人喉咙里挤出，带着一丝见到故人的激动，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苦涩。
此人，正是指导项凡炼制符箓，在魔修动乱之际带他逃跑的沈川。算起来，他们至少已有一年曾见面。
项凡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快走几步上前：“沈道友，你怎么这副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否可以进屋细谈？”沈川迟疑了一会开口道。项凡将沈川请入了屋内。
进屋后，沈川嘴唇翕动了几下，眼圈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哽咽：“项道友……你，你如今……是炼气四层了？”他感受着项凡身上隐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也有一丝……希望。
项凡点了点头，没有隐瞒。
沈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哀求：“项道友，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说着，这个平日里硬朗的汉子，竟“噗通”一声跪倒在项凡面前。
“沈道友，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项凡大惊，连忙伸手去扶。
沈川却执意不肯起，声音凄切：“我家那婆娘，她……她快不行了！坊市里的医师都说，除非能找到‘尸阴芝’，否则……否则不出三月，便会灯枯油尽！”
“尸阴芝？”项凡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他有些耳闻，似乎是一种生长在极阴之地的灵药。
“是！”沈川重重点头，“我打听到，在坊市东北方向，那片密林深处的‘尸骨林’中，或许能找到此物。只是那地方……太过凶险，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深入。”
尸骨林！项凡心中一动。那地方他虽未去过，却也听闻其凶名。尸骨林常年阴气缭绕，不仅有各种毒虫猛兽，甚至还有怨魂厉鬼和僵尸出没，寻常修士根本不敢靠近。
沈川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项凡：“项道友，我知道你如今修为大进。我愿拿出我所有的积蓄！”
话音刚落，他从怀中颤抖着摸出一个储物袋，双手奉上：“这里面是我全部的身家，项道友，只要你肯出手……”
项凡看着跪在地上，神情卑微而绝望的沈川，心中百感交集。他与沈川虽非至交，却也曾受过他的恩惠。如今沈妻病重，沈川求上门来，他若袖手旁观，似乎也说不过去。
只是，那尸骨林……
项凡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去接那个储物袋。他扶起沈川，沉吟片刻，方才开口：“沈道友，你先起来。尸骨林的情况，以及你所说的交易条件，我需要仔细了解清楚，才能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