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细网撒出，项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探灵术的反馈中，前方那片残垣断壁里，竟有两团不算太强灵力波动。
两个都是炼气二层。
两个修士？在这种荒废之地？
项凡心中念头急转，身形却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土坡，匿影术与藏息术被他催动到了极致。他如同一片被夜风吹拂的落叶，轻飘飘地融入断墙残壁的阴影之中，朝着那两团灵力波动的源头摸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兽类臊臭和腐朽气味便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细微的……脂粉香？
项凡的动作愈发小心，如狸猫般潜行到一间还算完整的石屋窗下。窗户早已破败，只有几根朽木歪斜地撑着。他凝神屏息，微侧着耳朵，屋内的动静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起初是压抑的喘息，男女皆有，夹杂着衣物的摩擦声。渐渐地，喘息声变得粗重急促，偶尔逸出一两声不成调的吟哦，如泣如诉，又带着一丝奇异的魅惑。
项凡：“……”
他活了两辈子，自然明白里面正在上演何等“激烈战况”。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对，这荒郊野岭，月黑风高，当真是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
他本想悄然退去，另寻目标。毕竟，撞破人家的好事，万一对方恼羞成怒，也是麻烦。但就在他准备挪动脚步的刹那，屋内的动静却骤然一变！
一声短促而痛楚的闷哼，属于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噗通”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你……”男人似乎想说什么，声音却含混不清，充满了惊骇与不甘，随即戛然而止。
项凡心中一凛，立刻将身形压得更低，透过窗格的缝隙朝里望去。
昏暗的石屋内，月光从破洞的屋顶筛下几缕，勉强能视物。只见一名身段妖娆的女修，正缓缓从一个赤裸的男性修士身上站起。那女修衣衫略显凌乱，发髻也有些散了，但脸上却不见丝毫媚态，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她低头看着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随即熟练地开始在那男子身上摸索起来。储物袋、怀里的符箓、甚至手指上的戒指，无一放过。
好一招仙人跳加夺命散！项凡暗自给这女修的狠辣果决点了三十二个赞，同时心中也升起一股寒意。这修仙界，果然处处是坑，温柔乡亦是英雄冢。
眼看那女修搜刮完毕，似乎还不满足，又在那男子身上踢了一脚，啐了一口，这才准备起身。
就是现在！
项凡如蛰伏的猎豹，骤然发难！
他没有选择破窗而入，而是脚尖一点，身形如青烟般绕到石屋唯一的门口，几乎在女修转身的同一时间，堵住了她的去路。
“谁？！”女修反应极快，手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刃已然在手，厉声喝问，眼中满是警惕和杀意。
项凡却不给她任何机会，手腕一翻，寒霜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只是剑尖朝下，他用的并非剑刃，而是剑柄！
“砰！”
一声闷响，女修只觉眼前一黑，一股巨力撞在她的后颈，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软软地瘫倒在地，手中的短刃也“当啷”一声掉落在旁。
项凡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尚存，只是晕了过去。他下手极有分寸，既能瞬间制敌，又不至于要了性命。
他先是将那女修的储物袋、短刃以及身上可能藏匿的物品尽数搜刮干净。这女修身家倒也还算可以，二十几块下品灵石，几张基础符箓，还有一些女儿家的零碎，却独独没有找到下毒的工具或是剩余的毒药。想来也是，这种阴私手段，用完即弃，不留后患才是常理。
正当他准备查看储物袋内的其他物品时，两封用普通黄麻纸封存的信件从女修贴身衣物中掉了出来。
项凡捡起信封，目光微微一凝。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标记。
他先拆开其中一封，抽出信纸。信上的字迹娟秀，内容却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目标：项凡，炼气三层，散修，常活动于小溪坊市……”后面是关于他的一些基本信息和活动规律的描述，虽然不算详尽，但也八九不离十。最后的任务要求是：“格杀勿论，取其储物袋。酬劳：一百下品灵石。”
项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竟然有人要杀他！
他在小溪坊市这三年，自问行事低调，除了与徐欣欣合作那次，就是不久前与冯山等人的冲突，几乎没与人结下什么死仇。
徐欣欣不像会害他之人，就算要害他，当初就不用一起合作卖白面虎皮，直接跟冯山等人合作排挤他，犯不着用这种手段。
冯山！
这个名字瞬间从项凡脑海中蹦了出来。也只有他们，才最有可能花钱买他的命！毕竟，徐欣欣和自己可是让他们吃了不小的亏。
“好个冯山，竟然如此记仇！”项凡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睚眦必报。
他压下心中的杀意，看向地上昏迷的女修。如此说来，这女人便是冲着自己来的刺客了。只是不知为何，会先跟这个倒霉的男修搞到了一起，还顺手把他给“解决”了。或许是半路偶遇，见财起意？或者，这男修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项凡的目光落向另一封尚未拆开的信件，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
他迅速拆开第二封信，信上的字迹则显得粗犷许多。
“目标：‘毒寡妇’秦燕（即地上女修），炼气二层，擅用毒，床笫之间杀人于无形，近日出现于小溪坊市左近，疑似接取暗杀任务。要求：查明其目标，若无特殊背景，一并除去，取其信物。酬劳：五十下品灵石，另加其身上所有。”
项凡看完，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表情古怪至极。
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
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结果黄雀太浪，被蝉反杀了，最后便宜了他这个打酱油的“弹弓”。
这男修，竟是来杀这女修的！结果色字头上一把刀，不仅任务没完成，自己反而成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典范。
项凡再看向那女修，眼神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此女心狠手辣，留着必是祸害，更何况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没有丝毫迟疑，寒霜剑一转，冰冷的剑锋在那女修白皙的脖颈间轻轻一划。
一线血痕浮现，女修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项凡面无表情地收回寒霜剑，又在那死不瞑目的男修尸体上搜刮了一番。这男修比那女修还要穷酸几分，储物袋里只有寥寥十几块灵石和一些不值钱的杂物，唯有一封与女修身上式样相似的匿名信件，证明了他悲催的身份。
“也算你们为修仙界除害，做了点贡献。”项凡自语一句，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张火球符，灵力一催，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个拳头大的火球，直接丢在了两具尸体之上。
熊熊火焰升腾而起，很快便将一切痕迹吞噬。刺鼻的焦臭味弥漫开来，又迅速被山野间的夜风吹散。
项凡站在原地，直到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地焦黑的灰烬，这才转身，目光深邃地望向小溪坊市的方向。
两封信，两条人命，揭开了一个针对他的杀局。冯山，你很好！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项凡低声自语，眼中却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闪烁着一丝冰冷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