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次来了？”
望着暗红的天空，项凡回想道。
这已是他第五次踏足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
回想当初，为了区区几百灵石，他便敢来此地搏命。如今身家巨万，却依旧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元婴大道，再次将自己置于险地。
若非如此，他宁可在青元域寻一处山清水秀的洞府，与钟海玲双宿双飞，安安稳稳地修炼，那才是神仙日子。
可惜，没有如果。
他深吸一口气，那驳杂的灵气涌入肺腑，让他微微皱眉。
体内的灵力自行运转，将其中有害的杂质炼化，只留下最精纯的部分。
“走吧，先去滚石营地。”
项凡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形化作一道不起眼的遁光，贴着地面朝真央域的方向飞去。
一路行来，荒凉的戈壁一望无际，偶尔能看到几具被风干的妖兽或是修士的骸骨，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残酷。
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自己如此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长生？
可长生何其艰难。结丹之上是元婴，元婴之上是化神。就算有朝一日，自己能侥幸修炼到此界之巅的化神期，可在那之上，似乎还有着更为高远的炼虚、合体、大乘之境。
真正的长生，或许只有传说中的“仙”，才能做到吧。
这条路，没有尽头。
项凡自嘲一笑，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
想那么多做什么，活在当下，走好眼前的每一步，才是正理。
数日后，一座由巨石垒砌而成的简陋营地，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滚石营地。
项凡没有直接靠近，而是在百里之外的一处乱石堆中停下，熟练地布下数道隐匿阵法，随后将寄灵傀放了出去。
灵傀化作一个面容普通的散修，大摇大摆地朝着营地走去。
然而，还没走出十里，三道充满恶意的气息便从两侧的沙丘后猛然窜出，呈品字形将灵傀包围。
“嘿嘿，小子，把你身上的储物袋交出来，爷爷们可以饶你一命！”为首的刀疤脸汉子狞笑着，眼中满是贪婪。
项凡通过灵傀的视角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无奈。
这西境的“欢迎仪式”，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热情。
不过……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这三个邪修，修为不过筑基初期，身上却缭绕着一股淡淡的赤色雾气，双眼泛红，神情癫狂，仿佛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而且，这里距离滚石营地已经不足五十里，他们竟敢在此地公然劫道？
胆子也太大了。
项凡心念一动，灵傀手中瞬间出现一柄法剑，毫不犹豫地朝着刀疤脸汉子刺去。
“找死！”
刀疤脸汉子勃然大怒，三人同时出手，一时间法器灵光乱闪，声势骇人。
远在百里之外的项凡摇了摇头，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时，已在那三名邪修身后。
他甚至懒得动用法器，只是并指如剑，三道凌厉的剑气一闪而过。
那三名还在围攻灵傀的邪修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无力地栽倒在地，眉心处都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生机已然断绝。
项凡随手一招，三个储物袋便飞入手中。
神识扫过，里面除了一些不值钱的杂物和几块下品灵石外，空空如也。
穷鬼。
他随手将三具尸体化为飞灰，眉头却紧紧皱起。
西境的混乱，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赤血灵气”的特殊能量，浓度比他上次来时，至少高了三成。
正是这种灵气，侵蚀了修士的心智，让他们变得愈发疯狂、不择手段。
难怪这些邪修敢在坊市附近动手，他们恐怕已经到了不杀人夺宝，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项凡收起灵傀，在滚石营地外围又观察了半日，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后，才换了一副截然不同的容貌，压低修为，走进了营地。
营地内人声鼎沸，却又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紧张气氛。
每个人都步履匆匆，眼神警惕，像是一只只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野狼。
项凡没有多做停留，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店铺，用远低于市价的价格，处理掉了一批二阶丹药，换取了一些西境特有的灵矿。
随后，他又换了个身份，出现在另一家商铺，用同样的手法，卖掉了一批灵米。
如此反复数次，他才在一家规模最大的丹药铺前停下脚步。
“道友，可有三阶的疗伤丹药？”项凡压着嗓子，对掌柜问道。
掌柜是个精瘦的老者，闻言抬了抬眼皮：“三阶丹药？有倒是有，就是价格……”
“价格不是问题。”
项凡直接将两枚玉瓶放在柜台上。
掌柜打开其中一枚，一股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他脸色一变，连忙盖上瓶塞，眼神灼灼地看着项凡：“上品回元丹！道友要换什么？”
“灵石，或者等价的火属性、金属性三阶灵矿。”
最终，这两瓶当初从上央宗弟子身上得来的丹药，为项凡换来了足足三万块灵石。
交易完成，项凡没有丝毫逗留，迅速离开了滚石营地。
然而，在他走后不久，一道鬼祟的身影便从丹药铺的后门溜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走出营地百里，项凡的身影忽然在一处峡谷前停下。
他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身后，淡淡开口：“跟了一路，不累么？”
峡谷内一片寂静。
项凡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片刻后，一道身影从一块巨石后走出，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友误会了，在下只是恰好同路。”
“是吗？”项凡玩味地看着他，“上央宗的探子，什么时候也干起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了？”
那人脸色剧变，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可惜，在项凡面前，他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又能逃到哪里去？
一道无形的剑气瞬间洞穿了他的丹田，将其钉在地上。
项“凡”缓步上前，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搜魂！
片刻后，项凡脸色阴沉地收回手指，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原来，自己前几次来西境，虽然足够小心，但大批量的出售丹药、符箓，收购灵材，还是引起了上央宗的注意。
他们早已将一个“疑似来自青元域的神秘大商”列入了观察名单，只是苦于一直抓不到自己的踪迹。
这次自己抛售上品回元丹和大量灵米，更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测，这才派人前来跟踪，想要摸清自己的底细。
若非自己足够警惕，及时发现了这个探子，一旦被上央宗的元婴真君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之前的策略要改一改了。”
项凡眼中寒光一闪，将那探子的尸体处理干净，彻底抹去了自己来过此地的痕迹。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项凡彻底成了一个幽灵。
他辗转于西境五大域的各个角落，从繁华的仙城到偏僻的营地，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他不再进行大宗交易，每次出售的货物，价值都严格控制在五千灵石以内，而且交易对象、地点、时间，都毫无规律可言。
有时候在东边的真央域卖完丹药，下一站可能就出现在了最西边的落日原。
行踪飘忽不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站会去哪里。
这种东奔西跑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回报也是丰厚的。
一年后，当项凡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清点收获时，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当初从青元域带来的百余瓶、三千余粒丹药，为他带来了足足十二万灵石的利润！
而那十个储物袋的灵米，也稳定地创造了近六万灵石的收益。
除此之外，最大的意外之喜，是这一年“顺手”收来的储物袋，数量竟高达两百零五个！
看着眼前堆成小山一样的储物袋，项凡感觉有些头疼。
这玩意儿要是全卖了，怕是能把西境的储物袋市场给砸穿。
他挑挑拣拣，将那些十方以上的大储物袋留下自用，至于那些一方不到的小玩意儿，他决定暂时留着，以后或许可以当做宗门福利发下去。
这一日，他正在赶往下一处交易地点，远处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他收敛气息，落在一处山巅上，朝远方望去。
只见平原之上，两拨修士正在激烈厮杀，人数加起来足有上百人，修为最高者，也不过筑基后期。
一方打着“西境盟”的旗号，另一方则是上央宗的附庸势力。
这种场面，他这一年里已经见过不下十次了。
他没有插手，只是像个局外人一样，静静地看着。
最终，战斗以西境盟一方的溃败而告终。
上央宗的人熟练地打扫完战场，扬长而去。
项凡摇了摇头，继续自己的旅程。
西境的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
又是一年花灯节前夕。
项凡掐准了时间，通过传送阵，悄然返回了青元域。
刚回到青元仙城，他便听到了一个足以震动整个南域的传闻。
南蛮之地，灵越宗的定海神针，元婴中期的含光真君，因早年旧伤复发，重伤不治，已于半月前坐化了！
项凡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心中一动。
无论是真是假，这都意味着，灵越域那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死水，终于要被搅动了。
乱起来，才有机会。
他立刻赶回洞府，将此事告知了师尊柔睨。
柔睨听完，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脸上毫无波澜。
“假的。”
“嗯？”项凡一愣。
“一个元婴真君的生死，岂会如此轻易地传出来？”柔睨放下茶杯，眼神中闪过一丝洞悉世事的睿智，“这八成是灵越宗放出的烟雾弹，一个陷阱。”
“陷阱？”
“没错，”柔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一个专门为了引诱林婵玉现身的陷阱。在他们看来，如今的林婵玉，才是对他们地位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