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凡心中一动，鼻尖萦绕着女子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那是一种混合了多种花草提炼而成的香露，闻之令人心神微漾。他目光在莺儿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上转了一圈，又扫过她搭在自己手臂上那只柔若无骨的纤手，皮肤细腻，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淡粉色的蔻丹。
他没有立刻推开，反而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任由那温软的触感停留了片刻。这迎客楼，服务周到得有些过头了。
项凡看向张队，张队眼神中带着几分“男人都懂”的促狭，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对这套流程熟悉得很。
项凡心中暗道，这姓张的倒是会安排，上来就给自己摆了这么一出。他倒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此番前来，正事要紧。
他抬手，轻轻在那只纤手上拍了拍，动作不轻不重，既没有显得急色，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笑道：“莺儿姑娘有心了。不过，今日我与张队还有些正事要谈，姑娘的美意，项某心领。不如，先为我们把酒满上，然后在一旁静候如何？”
莺儿眸光微闪，显然没料到项凡会如此应对。她本以为这年轻修士要么会像初出茅庐的雏儿般羞涩推拒，要么会像那些急色鬼一样顺势而为。项凡这般不咸不淡，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她也是迎来送往惯了的，立刻展颜一笑，声音愈发甜腻：“是奴家唐突了，公子与张队慢聊，莺儿就在此伺候着。”说着，便款款退开半步，拿起酒壶，姿态优雅地为两人斟满了酒。其余几名女子也识趣地退到了一旁，垂手而立，只是那眼波依旧时不时地瞟向项凡。
张队见状，哈哈一笑：“项道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坐怀不乱啊！佩服，佩服！”嘴上说着佩服，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调侃。
项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猴儿醉，酒液入喉，化作一股暖流，带着丝丝灵气散入四肢百骸，确实是好酒。他放下酒杯，看向张队：“张队，这酒也喝了，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十块灵石一个消息，我先问第一个。”
“项道友请讲。”张队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我想在这燕岭坊市寻个长久落脚之地，不知张队可有什么门路或者建议？”项凡开门见山。客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需要一个安静稳妥的地方修炼和制符。
张队闻言，露出一副“你问对人了”的表情：“项道友，这你可就问着了！若是一般散修，想在这燕岭坊市租个像样的洞府或院落，那可不容易。要么得通过那些牙人，价格高不说，好地方还轮不到你。要么就只能去下环那些灵气稀薄、龙蛇混杂的地方挤着。”
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不过，项道友你是制符师，有坊市认证的身份令牌，那就不一样了。你可以直接去中环的‘宅务管理处’，凭令牌登记。他们手里一般都有些不对外公开的优质房源，专门留给有技艺的修士，价格嘛，自然也比市面上公道些。”
“哦？还有这等好事？”项凡心中一喜，这制符师的身份令牌，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有用。
“那是自然。”张队得意道，“这燕岭坊市，大体上分为上、中、下三环。上环，那是坊市真正的核心区域，灵脉汇聚之地，住的都是各大势力的高层，或是那些财大气粗的筑基期前辈，寻常人连边都摸不着。咱们脚下这迎客楼，便是在中环与上环的交界处。”
“中环，则是坊市最繁华的地段，各种店铺、商行、拍卖场、酒楼茶肆，都集中在这里。宅务管理处也设在中环。这里灵气尚可，治安也算不错，但租金嘛……嘿嘿，一个普通的单间洞府，一个月少说也得十块八块灵石打底，带点小院的，三五十块都不稀奇。”
项凡听得暗暗咋舌，这燕岭坊市的物价，果然不是小溪坊市能比的。
张队继续道：“至于下环，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那里多是些炼器坊、炼丹室、符箓工坊之类的地方，烟熏火燎，灵气驳杂。大部分没什么门路的底层散修，还有那些凡人工匠，都蜗居在那儿。虽然租金便宜，一个月三五块灵石就能租个小隔间，但环境嘛，实在不怎么样。”
项凡点了点头，这番介绍倒是清晰明了。他沉吟片刻，又问：“那关于符箓买卖，坊市可有什么规矩？”这才是他眼下最关心的，毕竟要在这里立足，赚钱是第一要务。
“符箓买卖嘛，跟小溪坊市差不多。”张队呷了口酒，“只要你有坊市的身份令牌，便可以在指定的区域摆摊，无需额外缴纳什么摊位费。当然，你要是想租个固定店铺，那花费就大了。坊市内也有几家专门收购符箓、丹药、法器的商铺，不过价格压得比较狠。”
项凡心中有数了。看来这燕岭坊市，就是一个放大版、规矩更多的小溪坊市。丹药、法器、符箓这些修真资源一应俱全，甚至……他瞥了一眼旁边巧笑倩兮的莺儿，连这皮肉生意，也形成了相当完整的产业链。莺儿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刻回以一个妩媚的笑容，眼波流转。
项凡收回目光，心中对这坊市的复杂程度又多了几分认识。他取出二十块下品灵石，推到张队面前：“多谢张队解惑，这两个消息，值这个价。”
张队也不客气，将灵石收入储物袋，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项道友爽快！以后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随时来找我老张！”
接下来，项凡又问了几个关于坊市内各大势力分布、以及近期有无什么特殊事件的消息，张队都一一作答，虽然有些消息语焉不详，但也让项凡对燕岭坊市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酒足饭饱，项凡婉拒了张队“再乐呵乐呵”的提议，与他告辞，自回了坊市入口附近的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小客栈歇脚。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项凡退了房，径直往中环而去。中环果然比外围区域繁华了许多，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店铺林立，往来的修士也大多衣着光鲜，修为普遍比他在小溪坊市见到的要高一些。
他按照张云龙的指点，很快便找到了“宅务管理处”。那是一座三层高的石楼，门口人来人往，颇为热闹。项凡注意到，大部分修士都是在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那里排队等候，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些为租金争执的声音。
而当项凡取出那块刻着“符”字的青色木牌，向门口的守卫说明来意后，那守卫的态度立刻恭敬了几分，直接将他引进了内堂。
内堂之中，一名身着锦缎长袍，留着山羊胡，看起来颇为精明的老者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品茶。此人便是宅务管理处的冯管事。
“冯管事，这位项道友是新认证的制符师，前来咨询租住洞府事宜。”守卫躬身道。
冯管事放下茶杯，目光在项凡身上打量了一番，见他虽然年轻，但气息沉稳，不卑不亢，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职业性的微笑：“原来是项符师，请坐。不知项符师对住处有何要求？我们宅务管理处，定会为项符师寻个满意的地方。”
这待遇，与外面那些需要通过牙人竞价，或者苦苦哀求的普通修士，简直是天壤之别。项凡心中再次感叹，有一技之长，在哪里都吃香。
“冯管事客气了。”项凡拱了拱手，“在下初来贵地，希望能寻一处清静些，灵气尚可，最好能带个小院，方便制符和修炼的地方。”
冯管事捋了捋胡须，沉吟道：“清静、灵气尚可、带小院……嗯，这样的地方倒是有几处。中环核心地段的租金较高，不过项符师既然是制符师，想必也不缺这点灵石。我这里有三处房源，项符师可以看看。”
说着，他取出三枚玉简，分别递给项凡。项凡接过，神识沉入其中，很快便对那三处院落的情况了然于胸。
第一处位于中环繁华地段，是个两进的院子，灵气充裕，但周围店铺林立，略显嘈杂，月租五十灵石。第二处则靠近上环，是个独立的洞府，内有静室、丹房，灵气极佳，但月租高达八十灵石，且没有院落。
项凡的目光落在了第三枚玉简上。这处院落位于中环边缘，靠近下环，但妙就妙在它背靠着一片不小的竹林，环境清幽。院子不大，一正两厢，带着一个小小的后院，后院里还有一小块被开垦出来的灵田，虽然品阶不高，但聊胜于无。最重要的是，此地因为靠近竹林，灵气浓度竟然不比中环核心地段差多少，甚至因为植被茂盛，多了一丝木灵之气，令人心旷神怡。月租嘛，四十五块下品灵石。
“就这处竹林小院吧。”项凡几乎没有犹豫，便做出了决定。这里既安静，灵气也足，还有灵田，非常符合他的要求。
冯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项符师好眼光。这处竹林小院，原先住着一位炼气巅峰修士，后来他修为突破，去了上环，这才空了出来。虽然地段稍偏，但胜在清净，灵气也充沛，性价比极高。”
当下，项凡便与冯管事签订了租赁文契，一次性缴纳了一年的租金，共计五百四十块下品灵石。这笔支出，让他储物袋里的灵石瞬间缩水了一大截，不由得暗暗肉痛。不过，能在这燕岭坊市有个安稳的落脚点，也算是值得了。
拿到文契和院门钥匙，项凡辞别了冯管事，径直往那竹林小院而去。
小院的位置确实有些偏，穿过几条略显冷清的街道，便看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林边缘，一座被竹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静静伫立，院门是简单的木制结构，挂着一把铜锁。
项凡打开院门，一股夹杂着淡淡竹叶清香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院内铺着青石板，角落里还长着几丛不知名的野花。正房三间，左右各两间厢房，都是青砖黑瓦，看起来颇为雅致。后院果然有一小块灵田，只是久未打理，有些荒芜。
他对这小院十分满意。接下来几日，项凡便开始着手清理和布置。他先是将整个院落打扫干净，然后按照自己的习惯，将正房中间那间设为会客的厅堂，左边一间作为自己的卧室，右边一间则改造成了制符的静室。左厢房作为日常起居和修炼打坐的静室，右厢房则暂时作为储藏杂物和厨房之用。
一番忙碌下来，小院焕然一新，渐渐有了家的感觉。只是，看着空荡荡的院墙，项凡又不禁想起了防御法阵。在这鱼龙混杂的燕岭坊市，没有一套像样的防御法阵，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但一套看得过去的防御法阵，少说也得数百上千灵石，他如今囊中羞涩，只能暂时作罢。
“唉，灵石还是不够用啊！”项凡站在院中，望着天边的夕阳，不禁感叹。这修仙之路，果然是步步都要灵石铺路。看来，得尽快将制符大业重新操持起来，赚钱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