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项凡没忘到大市一趟。
功法到手，药材也已备齐，可新的问题又摆在了面前。
看着储物袋里那堆积如山的药材，以及《炼脉方》上密密麻麻、繁复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炮制手法，项凡第一次感到了力不从心。
这玩意儿，可比画符箓、布阵法要复杂多了！
什么药材需要去心，什么药材需要酒浸，什么药材又要蜜炙……每一步的火候、时间、顺序，都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一整锅药材都得报废。
他是一个符师，一个阵法师，可不是一个药师！
让他处理这些，无异于让一个绣花的姑娘去抡大锤，纯属瞎胡闹。
若是分心钻研这药理，必然会耽误《炼脉诀》的参悟，得不偿失。
必须找个专业的来！
项凡直奔专门交易药童的区域。这里的管事一见他筑基修士的身份，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前辈，您想找个什么样的药童？咱们这儿种类齐全，有娇俏可人、可以当侍妾养的；也有从小培养，专门给药堂打下手的；还有带修为的，能帮您催生灵药，当然，价格也是天差地别。”
项凡摆了摆手，直接道明来意：“我不要有修为的，只要精通药理，能看懂药方，会炮制药材即可。”
他的要求很明确，只是处理药浴的材料，用不着修为高深的修士，凡人反而更划算，能省下至少七成的灵石。
管事一听，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这是位讲究实惠的主顾，当即领着他到了一排凡人奴仆面前。
“前辈您看，这些都是从凡俗界收来的，经过了专门的药理训练，绝对好用。”
项凡的目光扫过一排或忐忑、或麻木的面孔，最终停留在一个身形瘦弱、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少女身上。
“就她吧。”
他指了指那少女。
管事连忙将那名叫“流素”的少女拉了出来。
项凡也不废话，直接开始考校。
“七绝花，花、叶、根茎，如何炮制？”
流素怯生生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但略带菜色的脸，声音细若蚊蚋，但吐字却异常清晰：“回仙师，七绝花，花瓣性烈，需以晨露浸泡十二个时辰，再文火烘干，方可入药，用以活血；叶片性寒，取其汁液，与三钱石钟乳调和，可清心明目；根茎带毒，需以烈酒反复蒸煮七次，磨成粉末，乃是炼制解毒丹的主材之一……”
她对答如流，将每一种材料的特性、炮制手法、药理作用，都说得详尽无比，毫无差错。
项凡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又连续问了六种偏门的灵药，流素依旧对答如流，甚至还补充了几种连《炼脉方》上都未曾提及的配伍禁忌。
“很好，她的身契，我买了。”项凡不再犹豫。
租赁不过是短期，买下身契，这人便彻底属于自己。他那符箓店日后也需要人手，即便药浴不再需要，流素也能过去帮忙，不算浪费。
“五十块下品灵石。”管事笑得合不拢嘴。
项凡支付了灵石，接过那份烙印着少女气息的兽皮契约，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在灵越仙城，私自贩卖人口可是重罪，这种正规市场的契约，都在执法殿备过案，不会有假。
带着流素，项凡又去坊市采购了大量的冲筒、乳钵、瓦罐等制药工具，以及十几个半人高的红泥火炉。
回到逸仙居，他直接将中庭的一间偏房清理出来，作为专门的药房。
为了避免满院子乌烟瘴气，也为了更精准地控制火力，他压根没准备柴火，而是亲手在每个火炉下方，都布置了一个简易的引火禁制，直接用下品灵石催化出火焰，温度高低，随心所欲。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地方，”项凡指着满屋子的工具和药材，对还有些拘谨的流素说道，“按照这张方子上的要求，尽快将第一份药液熬制出来。”
“是，主人。”流素恭敬地应下，看着那张复杂的药方，眼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闪烁着一丝专业人士才有的兴奋光芒。
将杂事尽数交出，项凡自己则一头扎进了后院的静室，专心参悟《炼脉诀》的运功路线。
药浴只是外力，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功法本身。他必须在药液熬好之前，将行功路线彻底熟悉，做到万无一失，才能将药力精准地导入经脉，而不是白白浪费。
这一参悟，便耗去了他近半个月的功夫。
直到月中时分，李秋荷才神色古怪地前来禀报。
“老爷，药……药液好了。”
项凡来到中庭的偏房，还未进门，一股刺鼻到令人作呕的药味便扑面而来，熏得他差点一个跟头栽倒。
推开门，只见房间内早已被布置妥当。
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木桶摆在中央，里面盛满了半桶惨绿色、如同浆糊般黏稠的药液，表面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散发着惊人的高温。
除了被项凡特意留下帮忙的米雪，其余几个侍女都远远地躲在门口，一个个被熏得面色酡红，眼泪直流，显然是药力太猛，光是闻着味儿都有些承受不住。
“主人……”米雪强忍着不适，上前为项凡更衣。
项凡看着那桶堪比王水的东西，也是头皮发麻，但事已至此，没有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在米雪的服侍下脱去衣物，一咬牙，整个人跨入了木桶之中。
“嘶——”
饶是他意志坚定，在身体接触到药液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烫！
如同被丢进了滚沸的油锅！
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像是要被当场煮熟一般。
这一刻，他才深刻体会到《炼脉方》上标注的“和阴莲”是何等重要！那味主药，便是用来中和药液的狂暴药性，保护肉身的。
可一株百年份的和阴莲，就要价上千灵石！
他为了省钱，硬是没买，现在，报应来了！
尤其是他体内还有经过锤炼的灵火，两股至阳至刚的力量在体内外夹击，那滋味，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啊！”
项凡再也忍不住，低吼一声，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按照《炼脉诀》的心法，强行运转法力，将那股疯狂涌入体内的狂暴药力，搬运至小周天诸脉。
轰！
一股炎流般的灼烧感，瞬间从经脉内部炸开，席卷全身！
他的皮肤刹那间变得通红，青筋暴起，整个人如同一只被煮熟的大虾。
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
项凡死死咬着牙关，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功法。
在药力的疯狂锤炼与滋养下，他能感觉到，自己那脆弱的经脉，正在发生着某种极其微小的蜕变。
这种蜕变很慢，若非他神识强大，几乎无法察觉。
他心中估算，至少需要上百次这样的药浴，才能见到真正的成效。
半个时辰！
当他感觉药液带来的第一波最猛烈的改造效果过去后，才缓缓停下。
流素按照吩咐，往桶里反复加了七次清水，直到那桶惨绿的药液彻底变得清澈，药力才算耗尽。
项凡盘坐在桶中，内视己身。
他惊喜地发现，经过这一次淬炼，自己的一些主脉上，竟隐隐出现了一丝晶莹剔透的质感！
他立刻取出一枚养基丹服下，运转大周天功法。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狂喜之色溢于言表！
快了！
法力运转的速度，竟然真的快了一丝！
虽然仅仅是快了大约千分之一，但这意味着，他的修炼速度，也同样提升了千分之一！
一次药浴，便有如此神效！
若是百次之后呢？
项凡激动得浑身发抖，前路有望的巨大喜悦，让他恨不得仰天长啸！
他转过头，却见一旁的米雪，不知何时已经俏脸通红地昏睡了过去，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也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项凡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下次，这和阴莲是省不了了……”
这一夜，项凡兴奋得毫无睡意，就这么在房间里盘膝打坐，炼化着体内残余的药力，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