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混合着玉石的清香。项凡的面前，摆着一排失败的废玉，每一块都代表着十二块下品灵石打了水漂。他的心在滴血，但眼神却愈发沉静。
“多一分则燥，少一分则散……”
他口中喃喃自语，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鸠杖老者那被巧妙遮挡住的动作。神识空间的回溯无法精确到毫厘，那么，剩下的就只能靠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试。
钱，就是用来试错的。
项凡捻起一根特制的细银针，小心翼翼地从那块成色不佳的纯阳石上，刮下了一点比发丝还要细微的粉末。他屏住呼吸，将其缓缓融入早已备好的符墨之中。
再一次开工。
刻画阵法对他而言早已是烂熟于心的流程，在神识空间中，他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真正的考验，是最后的“锁灵”。
当最后一个符文落下，整块清阳玉嗡嗡作响，内部的阵法结构已经趋于完整，磅礴的灵力在其中横冲直撞，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将玉石撑爆。
来了！
项凡双指并拢如剑，蘸取了那一点融入了纯阳石粉末的符墨，神识高度集中，对着玉符预留的符脚，轻轻一点！
这一点，仿佛是点睛之笔，又像是给狂暴的江河找到了一个宣泄的闸口。
“嗡——”
一道微弱却纯正的金色光晕，自符脚处荡漾开来。那金光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之力，所过之处，原本狂躁不安的灵力瞬间变得温顺无比，乖巧地顺着阵法的轨迹流淌，最终完美地汇聚、闭合、封印。
一息，两息，三息……
玉符内部的阵法稳定了下来，所有的光华尽数内敛，只在青色的玉石深处，留下一抹若有若无的金色光点。整块玉符变得温润内敛，再无半分灵力外泄，仿佛就是一块普通的青玉。
成了！
项凡几乎要虚脱在地。他拿起这枚耗费了不少灵石的秘符，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那股引而不发的能量，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开。
为了测试效果，他走到院中，将秘符佩戴在胸口，随后掐诀施展了一记自己最熟悉的火球术。火球呼啸着撞向他的胸口，就在距离他身体不到半尺的瞬间，胸前的玉符骤然光芒大放，一道青色的圆形护罩“啪”的一下弹了出来，将火球稳稳地挡在外面。火球炸裂，而护罩只是晃了晃，便再次隐去。
项凡感受了一下，护罩的强度，确实如那清溪谷的修士所言，大概只有上品金光符的一半左右。但金光符需要自己激发，电光火石之间，哪有那么多反应时间？而这秘符，却是全自动防御。
“值了！”
项凡摩挲着这枚秘符，随即将手指的血液滴落在玉符上，开始对玉符开始祭炼。这东西，是保命的底牌，也是生财的利器。但他很清楚，外物终究是外物，自身的修为才是根本。有了这秘符护身，他终于可以更安心地闭关，将重心重新放回修炼之上。
时光如水，竹叶由青转黄，又抽出新绿。
三个月一晃而过。
静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项凡从中走出，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他身上的气息比三个月前更加凝实厚重，炼气五层的修为已经彻底稳固，并且隐隐触摸到了那一层瓶颈的边缘。
“吱吱！吱吱吱！”
一阵急切的叫声从墙角传来。项凡低头一看，只见寻灵鼠正蹲在它那空空如也的食盆前，两只黑豆般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小爪子不停地比划着，像是在控诉他这个主人的不负责任。
“饿坏了吧，小东西。”项凡哑然失笑。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当初分割好的岩甲熊肝脏，切了一小块扔进食盆。
寻灵鼠立刻扑了上去，三两口就将那蕴含着妖力的熊肝吞入腹中，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项凡注意到，在吃下这块熊肝后，寻灵鼠身上那原本微弱的妖气，似乎壮大了一丝，毛发也变得更加油光水滑。
“看来高阶妖兽的血肉，对你也是大补之物。”项凡若有所思。这小家伙若是能成长起来，将来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喂饱了寻灵鼠，项凡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成果。三个月来，他除了修炼，便是制作秘符。凭借着那一次成功的经验，加上神识空间内的反复模拟，如今他制作清溪护身秘符的成功率已经稳定在了三成左右。虽然依旧烧钱，但总算有了稳定的产出。
储物袋里，静静地躺着五枚成品秘符。
是时候去回回血了。
他换了身不起眼的灰色长袍，戴上斗笠，再次来到坊市的摆摊区。这次他没有闲逛，而是直接找了个空位，铺开一块布，将一枚青色玉符摆在正中央。旁边立了块小木牌，上书：“护身玉符，无需激发，自动护主，二十五块下品灵石，谢绝还价。”
三十灵石的价格，是清溪谷的绝境之举。项凡很清楚，想走量，价格就不能太高。二十五灵石，既能保证足够的利润，又比当初清溪谷的价格低，更容易被散修接受。
果然，很快便有修士被吸引过来。
“自动护主？吹的吧？能挡什么级别的攻击？”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瓮声瓮气地问道。
“这位道友可以亲自试试。”项凡指了指玉符，语气平淡。
那大汉将信将疑，但终究没敢在坊市内动手。倒是旁边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的修士，仔细观察了玉符片刻，又联想到了几个月前清溪谷修士卖过的东西，眼神一动，直接掏出灵石：“这枚我要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剩下的就好办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三名修士掏钱购买。他们大多是常年在坊市外围厮混的猎妖人，对这种能多一条命的玩意儿最是看重。
七十五块下品灵石入袋，项凡立刻收摊走人。钱够用就行，没必要太扎眼。他先去丹药铺，花二十块灵石买了一瓶能辅助炼气中期修炼的养元丹，又去材料店补充了一批清阳玉和符墨。
回到竹林小院，关上院门的刹那，项凡心中却莫名地泛起一丝极细微的、难以察觉的违和感。
院子里的布置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石桌、石凳，甚至地上的一片落叶，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化。但他那经过无数次生死考验磨砺出的直觉，却在隐隐作祟。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静室，盘膝坐下，双眼缓缓闭合。
“神识空间。”
心神沉入那片混沌，项凡开始回溯。他的视角，从自己今天清晨离开小院的那一刻开始，以一种上帝般的姿态，俯瞰着这座寂静的院落。
时间在记忆中飞速流淌。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院子里始终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就在他准备退出神识空间时，回溯的画面定格在了昨夜子时。
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翻过了院墙。
项凡的心，猛地一沉。
那黑影的动作轻盈至极，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连地上的灰尘都未曾惊动分毫。他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在院中缓缓踱步，目光扫过项凡的屋门、静室，甚至连墙角的寻灵鼠的窝都未曾放过。
项凡在神识空间中，将视角拉到最近，试图看清那人的面容，但对方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隔绝探查的雾气，根本看不真切。
黑影在院中停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什么也没做，就那么静静地观察着，最后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翻墙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若非有神识空间，项凡绝对无法发现这次潜入！
他立刻在记忆中，对着那道黑影施展了探灵术。
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炼气后期！至少是炼气七层，甚至更高！
项凡叹了一口气，怎么又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