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高台上,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台下,是数千双灼热而又期盼的眼睛。
随即参加讲法会的修士尽皆起身,齐齐躬身施礼:
“拜见项前辈!”
千余人齐声参拜,声如洪钟山呼海啸,虽不知有几分真情实意,但光这份态度就叫项凡十分满意。
“修行之始,在于炼气。气者,天地之本,万物之源……”
没有高深莫测的玄奥理论,他从最基础的吐纳引气讲起,从如何感应灵气,如何搬运周天,如何淬炼法力,讲得细致入微,深入浅出。
起初,一些自视甚高的筑基修士脸上还带着几分不以为然,觉得这些都是老生常谈。可听着听着,他们的神情就变了。
项凡所讲,看似基础,却直指核心。他将自己修行《圣灵晨星经》时对灵力运转的精微控制,融入到了对普通功法的讲解之中,许多看似寻常的关窍,经他一点,竟有豁然开朗之感。
“……筑基之要,在于‘筑’之一字。何为筑?以法力为砖,神识为浆,铸就道基。道基不稳,高楼必倾。”
话音刚落,台下人群中,一名卡在筑基初期多年的中年修士忽然身体一震,周身灵气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他脸色涨红,连忙就地盘坐,双手掐诀,竟是当场顿悟,开始了突破!
“轰!”
一股气浪以他为中心散开,周围的修士纷纷避让,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羡慕。
“天呐,只是听了几句,就突破了?”
“项真人的道法,竟高深至此!”
这一幕,仿佛点燃了引线。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陆陆续续又有七八名修士气息浮动,或当场突破,或明悟了困扰多年的瓶颈,喜不自胜。
更多的人,则是面露沉思,不断对照自身,纠正着过往修行中的错漏,虽然没有立刻突破,但那眼中闪烁的精光,足以证明他们收获匪浅。
讲完筑基,项凡略作停顿。他原本想讲一讲自己的保命心得,毕竟这才是他真正的看家本领。但转念一想,一个百岁金丹,在自己的寿宴上大谈特谈如何逃跑、如何隐匿,传出去未免有些……丢份。
也罢,藏拙是本能。
他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修行之道,财侣法地。今日,我便与诸位道友,再谈一谈这‘财’字中的炼丹之术。”
炼丹!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炸开了锅!
相比于虚无缥缈的境界感悟,炼丹之术可是实打实的吃饭本事!无论是自用还是换取灵石,都至关重要。可高明的炼丹师一向敝帚自珍,谁会像项凡这样,在数千人的场合公开讲解?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
项凡也不藏私,从药理的辨析,到火候的掌控,再到不同丹药的成丹法门,他将自己从柔睨那里学来的知识,以及自己多年实践的经验,毫无保留地分享出来。
这一下,比之前讲道引起的轰动更大。台下那些本身就懂一些炼丹术的修士,更是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拿个玉简当场刻录下来。
这场金丹讲法,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金乌西坠,晚霞漫天。
当项凡说出“今日讲法,到此为止”时,台下数千修士脸上都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他们起身,对着高台上的身影,齐齐躬身,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我等多谢项真人讲法之恩!”
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
夜色如水,月华如霜。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甘泉府终于恢复了宁静。
中庭的凉亭下,钟海玲亲自为项凡斟满一杯灵茶,一双美目波光流转,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憨。
“夫君,你今日对他们都讲了,却还没单独给我讲过呢。”
项凡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感受着茶香在唇齿间弥漫,他笑着拉过妻子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畔。
“哦?那夫人想听为夫讲些什么?”
钟海玲被他这亲昵的举动弄得脸颊发烫,身子微微一软,靠在他怀里,腻声道:“就讲……就讲金丹修士该如何巩固修为。”
项凡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金丹巩固之法,确有一条捷径,名为‘阴阳和合,双修大道’,夫人可愿与我一同探讨一番?”
钟海玲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她轻啐一口,却将头埋得更深,声音细若蚊呐。
“……全凭夫君做主。”
一夜旖旎,无须多言。
第二日清晨,项凡从沉睡中醒来。身旁的钟海玲睡颜恬静,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丝晶莹,一只玉臂还搭在他的胸口。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臂挪开,生怕惊醒了她。目光落在被褥上,一片湿漉漉的痕迹在晨光下格外明显。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为她盖好薄被,走出静室,低声吩咐门外等候的侍女:“进去换一套被褥,动静轻些,别吵醒夫人。”
“是,老爷。”侍女低着头,脸上飞起两抹红霞。
接下来的日子,项凡再次进入了深居简出的修行状态。
除了每日固定的吐纳修炼,以及修行那部神秘的《真罗虚眼术》外,他将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了神识空间中,继续那水磨工夫,一点点地“拓印”着《小极阳符》的制法。
偶尔,他也会出关,陪着钟海玲处理商会事务,或是驾驭法器,夫妻二人一同出海,猎杀几头不开眼的海兽。
长生之路,漫长而枯燥,若无这些调剂,心性再坚韧的人,也难免会感到麻木。
时间一晃,又是将近一年过去。
这一日,项凡正在静室中修行《真罗虚眼术》,神识空间内,那枚代表着眼术的星辰,忽然光芒大放!
嗡!
一股清凉而玄奥的能量从星辰中涌出,瞬间流遍他的双眼。
项凡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世界,在他的视野中彻底变了模样。
空气中,无数细小的尘埃正在做着布朗运动;一缕阳光从窗格射入,他能清晰地看到光束中每一粒微尘的轮廓;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皮肤的表面,有无数微小的生灵在蠕动、生灭。
他将法力凝聚于指尖,心念一动,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
天地间的灵气,不再是模糊一团,而是变成了一颗颗散发着各色光芒的微小粒子,它们活跃、跳动,遵循着某种玄妙的规律在流动。
真罗虚眼术,第二层,入微!
项凡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这一年来,他对《小极阳符》的拓印进度依然缓慢,不足十分之一,这让他一度有些挫败。
可万万没想到,这无心插柳的《真罗虚眼术》,竟然先一步取得了突破!
入微之境!
这意味着什么?
他立刻取出一张空白的符纸和符笔。以往制作符箓,全凭神识感应和肌肉记忆,符箓上的灵力纹路,再精细也总有个限度。
但现在……
他凝神看向符纸,在“入微”的视野下,符纸的纤维结构都清晰可见。他可以精准地控制符笔的笔尖,将法力注入到两根纤维之间的缝隙中!
这对于制作结构复杂、要求精密度极高的三阶符箓而言,简直是神技!
有了这双眼睛,他有信心,一旦将《小极阳符》的制法完全拓印下来,他掌握此符的速度,将远超任何同阶的制符师!
就在项凡为这意外之喜而兴奋不已时,腰间储物袋中,一枚玉佩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还带着一丝灼热。
阳鱼佩!
这是柔睨当初留给他的,用以紧急传讯的法器。
他脸色一变,立刻将玉佩取出,神识探入其中。
下一刻,一道急促而凝重的讯息在他脑海中炸开。
“北部丛林海,有化形妖修现世!速归!勿要靠近!”
化形妖修!
项凡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可是相当于人族元婴期的恐怖存在!
他之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终于应验了。
青元谷要出大事了,不,是整个青元域,都要出大事了!化形妖修的出现,往往只代表着一件事——兽潮!一场规模空前,足以席卷整个修仙界的大兽潮!
他收起玉佩,脸色凝重地走出静室。
钟海玲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对,迎了上来,担忧地问道:“夫君,出什么事了?”
“北部丛林海,出现了化形妖修。”项凡沉声道。
钟海玲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她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青元域修士,但也清楚化形妖修意味着什么。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莺翠坊市的生意。
“那……那我们的坊市……”
“坊市的收益,短时间内必然锐减,甚至可能被迫关闭。”项凡打断了她,目光却异常明亮,没有丝毫沮丧,“但这并非坏事,反而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钟海玲一脸不解。
“莺翠坊市的收益,终究有其极限。但你忘了么?我们还有一片未经开发的处女地。”
项凡走到一张巨大的海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一个位置。
“碧海岛群!”
他眼中闪烁着惊人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兽潮一起,青元域沿海必定生灵涂炭,无数散修和小型家族将无处可去。而远离大陆、海兽相对稀少的碧海岛群,将成为他们唯一的避难所!”
“我们可以效仿青元谷,在岛上开宗立派!不,不是一个,是三个!碧海三宗!我们,就是这三宗的开山老祖!”
项凡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海玲,你想象一下,数十年,数百年后,碧海三宗枝繁叶茂,门下弟子数万,他们修炼、猎兽、炼丹、炼器,所得的一切资源,都将反哺我们。届时,别说供养你我冲击元婴,便是再多供养几位金丹,都绰绰有余!”
“莺翠坊市那点收益,与之相比,不过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钟海玲彻底被项凡描绘的宏伟蓝图给震撼了,她眼中的担忧和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激动与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