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负责洗将军的衣服,但是拎起一件白色的绸缎内衣时却发现上面竟然血迹斑斑。唐鸾又在大盆里翻找了一下,一件红色的中衣和黑色的外袍上也多少沾染了血迹。
“这不是他杀人时穿的衣服吗,难道血迹是那时留下的?不对啊,看位置应该是集中在后背上,还不止一个伤口,难道是回城时受伤了?”唐鸾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见到的宇文漠,他的肤色本就白皙,倒也看不出是否受伤了。
想不明白便不管了,逃跑的阻碍受伤掉血总是好事,唐鸾的阿Q精神发作,便开始振作精神开始了第一天的打工生活。
这个朝代洗衣服用的是皂角粉,这种类似洗衣粉的清洁剂纯天然不伤手,就是去污的效果明显不如现代的洗衣粉好,唐鸾费了好大劲才把几件染血的衣服洗干净,听钟声已经巳时了。
这里的人实行两餐制,等抱香姗姗来迟的叫唐鸾吃早饭时,厨房除了桌上摆了两个蒸饼,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田姨不在,唐鸾把蒸饼一手抓了一个便转身又去干活了,她经历过新人被排挤的时期,也知道这个时候干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唐鸾跟蒸饼和衣服较劲的时候,田氏已经坐着马车来到了平康坊,时辰尚早集芳园的红姨也刚刚起身,她这两天可真是没睡好,花魁唐如梦无辜失踪,原定在昨天举行的初慕会也只好取消。
最要命的是大老板责备了下来,要她三天之内找回花魁,而贺若府的三公子贺若怀阔也是每天都来责问进展。
红姨好歹是睡了一会,起身后她本来还想再多派几个伙计出去寻找,却见阿四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说:“红姨,外面有个妇人要见你,说是有花魁的消息。”
“人在哪,赶紧请进来啊!”
“是,是!”阿四转身出去,却在下楼的时候撞倒了正在打扫的枣儿,因为没有看好柳如水而让她无故失踪,红姨把气都撒在了枣儿的身上,毒打了一顿不算还被赶到杂役房做粗重的活计。
阿四平时很枣儿的关系还不错,他将枣儿拉起来兴奋的低声说道:“姑娘有消息了,你且再忍忍,等姑娘回来就好了。”枣儿激动的还想再多问几句,却见阿四跟旋风一样的刮出去,转眼便带进来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妇人,等那妇人进了二楼红姨的房间,枣儿便偷偷的也摸了上去。
红姨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妇人,她的举止优雅气定神闲,衣着更是华丽却低调,单是她脖子上的绿宝石项链便价值不菲,红姨亲自斟上了一杯五花茶便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大娘如何称呼,可是为了我们花魁而来的么?”
“你应该就是集芳园的管事了吧,我家主人便是魏国公府里的大公子,今日差我来就是说说唐姑娘的事情的。”
“大娘你的主人难不成就是皇帝刚刚赐封的鹰扬将军?”红姨大吃一惊,这来头可确实不小,而且宇文家速来与自己的主子家交好,但她有预感这个花魁今天是找不回来了。
“管事明白最好,唐姑娘已经进了我们的国公府,我家主人的意思是让集芳园开了价钱,把姑娘的卖身契了了。”
“这个……”红姨面露难色的陪笑道:“大娘你也知道,我们姑娘刚刚得了花魁,连初慕的钱都还没赚呢就被将军收了去,我这个实在是不好跟主子交代啊。”
田氏那边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见她拿起面前的茶杯闻了一下却又放下说道:“你主子那边将军自会亲自知会,咱们两位国公的关系想必全大兴城的人都晓得的,莫说是一个民妓,就是要你这集芳园杨家七公子恐怕也不会舍不得吧。”
红姨的柳眉微皱,她心里明白如果为了一个唐如梦而得罪宇文家的人可是万万不值,只见她装模作样的拍了一下桌面说:“算了,今天我便自作主张将姑娘的卖身契送给将军了,只不过我也是替人办事,主子那边也要有个交代不是。”
“赎身钱你放心,将军从不占别人便宜,卖身契现在便给我吧,过晌自然会有人将银钱如数的送过来。”
“这卖身契大娘你现在就要拿走么?”红姨显然是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只见田氏突然抬起了眼皮,她一边盯着红姨一边掏出了块令牌啪的拍在了桌上。
红姨探身一看居然是一块出入皇城的腰牌,“管事如果不放心,我就将这东西押在你着,只不过这东西有些贵重,如果不慎遗失了不知道你赔不赔得起呢。”
红姨现在可以完全确认这个人就是魏国公府里的人了,因为谁都知道,新皇的长公主便是国公府的三媳妇啊。“这物件这么贵重,还是大娘亲自收着比较好,我这就去拿卖身契。”
红姨说着便起身去卧房的箱子里取出了唐如梦的卖身契,随后她又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个数字交给田氏问道:“大娘看这个价钱还满意么。”
田氏看纸上写了三个字:一千两,心想这价钱也还算公道便点了点头收起卖身契转身离开,红姨跟着来到房门口,田氏却突然回过身提醒道:“我家将军为人低调,这件事他不希望传出去。”
“明白明白。”红姨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一直将田氏送到了集芳园的门口,看着悬挂着带有魏国公府标识的马车走远,红姨却又迎来了一个让她头疼的客人。
这人身着石青色长袍外罩镶金云纹的大氅,头带嵌玉纱帽中等身材年龄越有三十多岁,他浓眉大眼鼻梁挺阔,一张薄唇一看便是一个精明强干之人,这人一见红姨便抬手问道:“可是有如梦的消息了么?”
红姨看着说话间来到自己跟前的贺若怀阔苦笑道:“公子,消息还真有了,只不过如梦已经跟了别人,我看你啊就死了这条心,莫要再来纠缠不清了。”
“如梦跟了别人!是谁?是不是硬把她抢了去的?”贺若怀阔浓眉紧皱,一双眼睛顿时瞪了起来。
“干我们这行的都是身不由己,哪有什么自愿的强逼的,这人莫说不能告诉你,就是说与你了也是枉然。公子你富甲一方,也该着我们如梦没有那个福气,你就把她忘了吧。”红姨说着摆了一下手中的丝帕摇头走了进去只剩下贺若怀阔在门口发呆。
半晌他抬头看了看集芳园的匾额,好像并不甘心的一跺脚转身向来路去了,就在他走到旁边的小巷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却将他叫了进来。
“枣儿?你怎么在这?”
“贺若公子,我知道姑娘的下落,你可一定要救她啊。”
“她在哪?真的是被人抢去了吗?”贺若怀阔一把抓住枣儿的肩膀问道。
“贺若公子,我知道你担心姑娘,不过自从姑娘走了我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我求求你……”
“别说了,只要你告诉我如水的下落,我不但可以替你赎身还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从良。”他虽然心中有些厌恶这种趁火打劫的人但是脸上却依旧平静的说。
“多谢公子,我刚才躲在红姨的房外偷听到姑娘是在鹰扬将军那里。”
“鹰扬将军宇文漠吗?”贺若怀阔的反应跟红姨一样的吃惊。“如梦跟他好像只有一面之缘,素闻这个人行为谨慎,不近女色怎么会突然把如梦收到府里了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姑娘突然就失踪了,白天我还陪她去给公子你买的礼物呢。”
“如梦失踪的前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哦对了,前些天姑娘说要出去赏花,结果跟教坊的怡情吵了起来,后来还被她推到了水塘里,昏迷了好久才醒过来的。”
“如水一向文静,她怎么会跟人吵架呢?”
“姑娘那天的心情好像很低落,对了,她落水醒了之后还跟我说过,说公子你对她也不过是贪一时的新鲜罢了。”
“哎,都怪我,定是我之前说不能安排她进贺若府,要在外面买个宅子安置所以她才会对我失望至极,可是也不该跟了宇文漠啊。”
“公子,我想姑娘定不是自愿的,她跟你两情相悦也不是一朝一夕了,跟那个将军根本就不认识的,你一定要救救姑娘啊。”
贺若怀阔仰头思索了片刻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吧,赎身的事我会差人来办的,这次多谢了。”枣儿也知自己这次的做法有些趁火打劫,但她一个卑微的小丫头如果不抓住这唯一的机会,那就要终生留在集芳园了。
看着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贺若怀阔攥起拳头砸在了身旁的土墙上,虽然年过而立家中也有妻妾,但是当那次他风尘仆仆从西域经商归来,在和朋友的宴会上第一次见到如梦,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怦然心动。
经商十几年阅人无数,却没有一个女子能像她那样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清澈的眼神仿佛不带一丝世俗的杂质,通透的如同水晶,柔弱的仿佛一只幼鹿。
“不管进宇文府是不是如梦的本意,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贺若怀阔不停思考着一个机会突然跳入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