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此时杨阳已经下班回家，迎接120医护人员的是一名值班医生，也是杨阳的学生周晓兰。
120的一名医生指着那个男孩的“驼背”说：“患者突然下肢瘫痪，可能是背上的肿瘤压迫了神经所致。”
闻言，周晓兰急忙凑近，轻轻撩开搭在男孩身上的薄毯，仔细查看着那个长在男孩背上的巨型肿瘤，“直径约为18厘米、长进脊髓、长到胸腔……难不成，这是Cobb？”
对于这种全球确诊在案仅有45例的Cobb综合征，以她目前的临床经验来说，还不敢将其与这个男孩背上的巨型肿瘤完全联系在一起，只是根据自己的理论知识在假定。
120的那名医生看出了她此刻的犹豫，旋即说：“我已经找人联系了你们杨主任，她应该很快会赶来。”
“好的，辛苦你们了。”
周晓兰向他道谢后，又与他们完成了交接工作，便派人将小男孩送去了单人病房，再等待杨阳的到来。
期间，周晓兰试着与这名垂首不言的男孩交流，以进一步了解他的病情。
“你叫孟辉是吧？我姓周，你可以叫我周医生。”
名叫“孟辉”的小男孩没有回答，只是眨了眨眼，以示回应。
周晓兰见状，莞尔继续，“你今年12岁了，是在读六年级，还是已经读初一了？”
孟辉摇了摇头。
周晓兰蹙眉猜测：“没有读书吗？”
孟辉点了点头。
周晓兰轻声问：“是因为你背上这个肿瘤吗？”
孟辉又点了点头。
周晓兰接着问：“这个肿瘤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之前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孟辉闭上了双眼，不知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在闭目思考。
周晓兰没有催促，而是悄悄给杨阳发去了微信，将孟辉的情况详细告与，并把自己的推测一并道来。
杨阳很快回复：“我马上到医院了，你分析得不错，这位病患确有可能患上了Cobb综合征，又称脊柱节段性血管瘤病，这是一种罕见的先天性疾病，是椎体节段性多组织同时受累的血管畸形，其表现为节段性血管畸形，可累及同一节段内的皮肤、皮下组织、椎体、硬脊膜和脊髓。这种病多在青年期开始出现临床症状，小部分由于血管畸形破裂出血致急性脊髓功能障碍，从而导致突发急性起病，但大多数还是缓慢起病，主要临床表现为一侧或双侧上、下肢麻木无力伴肌肉萎缩，并逐渐加重。”
嚯！杨主任打字好快。
看着杨阳这一大段回复，周晓兰先是惊叹，而后又将她发来的消息仔细领悟，再与孟辉的情况作对比，并再次试探询问：“孟辉，你下肢在出现瘫痪以前，是不是曾出现过间歇性的麻痹感？”
孟辉迟疑片刻，才缓缓点头。
“那你的双手可有出现过麻痹感？”周晓兰又问。
孟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动了动手指。
看着孟辉灵活自如的手指，周晓兰才稍稍放心，并伸手握住了他的小手，“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想法治好你，我们杨主任很快就赶来了，她是神经肿瘤方面的专家，对于各种肿瘤疾病都很有经验。”
“我……我还能自己走路吗？”
兴许是感受到了周晓兰传递给他的温暖与关怀，孟辉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声音却沙哑无比，仿佛许久不曾说过话一般。
“治好病，不就可以自如走路了。”
周晓兰解颐，跟着问他渴不渴，饿不饿。
随后，周晓兰托人去给他买了份盒饭和一盒牛奶，而也在这时，杨阳赶到了病房。
她先是查看了一下120留下的记录，以及孟辉的个人资料，在了解完情况后，又将周晓兰叫出了病房，小声询问：“他的情况怎么样？”
周晓兰摇了摇头，皱眉说：“情绪很低落，不太配合治疗，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一个12岁的孩子被120送来医院救治，可身边却没有一个家属陪伴，我担心，这孩子有可能不被家人重视，或者是个留守儿童。”
“120那边怎么说？是谁拨打的急救电话？”杨阳又问。
周晓兰回忆道：“似乎是邻居，见孟辉突然倒地不起，就拨打了120，而那个邻居在与120的同事说明情况后，就准备去通知孟辉的家人，但孟辉被送来这么久，也不见他的家人赶来医院。”
杨阳想了想，说道：“你再去问问120的同事，看能否联系上孟辉的家属，毕竟这孩子才12岁，还是需要有监护人在身旁才合适。”
“好的。”
周晓兰点点头，转身朝急诊科走去。
杨阳则回到病房，等到孟辉吃完盒饭后，才坐到他的病床边，笑着问：“还想吃点水果吗？”
“不用，谢谢。”
孟辉礼貌地摇摇头，抬眸向病房内扫视了一圈，随即蹙起了眉头，“周医生呢？”
“周医生去联系你的家人了，我是她的老师，我姓杨。”杨阳说道。
“家人……”
孟辉垂下眸子，咬住了下唇。
杨阳察觉有异，随即问：“怎么了？你爸妈不在家里吗？”
孟辉摇了摇头，很快又点点头，喑哑解释：“我爸去外面打工了，我妈现下住在一位叔叔家里，我跟爷爷住，但我爷爷耳朵不太好，你们打电话给他，他可能听不清你们说什么，只能发短信和他联系，他能识些字。”
短短一句话，就已经说明了孟辉家中的复杂情况，以及为何他病得这么严重，也没人在意。
“我……我家也没钱给我治病，所以……所以……”
孟辉想让杨阳把他送回去，可一想到周晓兰说他可以治好，他又变得踌躇起来。
如果就这么回去，爷爷还要照顾他，而他妈妈更加会嫌弃他。
“钱的事先别急，如果你们家实在无法负担你的医疗费，我会向医院为你申请一些补助基金。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帮你治病，把你背上的肿瘤切除，让你重新站起。”
杨阳拍了拍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神坚定又自信，让他原本无措又彷徨的内心也跟着安定下来，并在杨阳的耐心引导下，主动讲述起了自己的病情，以及发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