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耿介本想着不到十分钟那小屁孩就会自讨没趣走了,可房间却一度安静到让他以为没人,一不留神还小憩一会。当他再睁开眼时,已是一小时后的事情。他回过头看,却发现小家伙坐得端端正正在旁边守着。
白冬末察觉床上的人醒了,便抬起头笑容灿烂地问:“爷爷,您不用怕哦,有冬末守着你,很安全哒!”
纵然厉耿介再冷硬无情的一颗心,在孩童无暇皎洁的笑容下也有了一丝丝瓦解。
但心情的变化不到三秒就被他抹掉,厉耿介偏见地想着,这一定是白露想出来的手段!
想法一旦落下,厉耿介刚缓和的脸色骤然变得冷臭,再次把白冬末当作透明人存在,丝毫不搭理他说了什么。
整晚下来,厉耿介也没和白冬末说上一句话,但白冬末也没丝毫不满抑或无聊,仿佛陪伴厉耿介是他一件很感兴趣的事情。厉成玦到时间回家了,白冬末这才跟着回去,离开他房间时还甜笑着挥手道别,压根不拿厉耿介的臭脸色当做一回事。
厉耿介却嗤之以鼻地想着,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屁孩能坚持多久。
第二天晚上,厉成玦他们依然过来,厉耿介依然不待见,白冬末依然溜进他房间里。
但这次白冬末是带着他的小画本进来,他看到厉耿介投来了视线,便奶声奶气解释着:“爷爷打起呼噜弄得我也想睡觉了,但我不能睡,我要打起精神保护爷爷,所以呢我把我最爱的小画本带来了,困了我就画画!”
厉耿介听完无语,寻思着着孙子智商定是随白露,恐怕是没救了。
接连三四天,白冬末都锲而不舍地溜进他房间来,厉耿介不止一次纳闷,这小屁孩是怎么溜进来的?他明明已叮嘱过重把守门口了!他问责起佣人的不是时,佣人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老爷,真不是我故意放小少爷进来的,是小少爷太狡猾了!”
狡猾?就这个一脸蠢相的小屁孩?
厉耿介当真怀疑是佣人在敷衍自已,奈何佣人眼泪太真实,他也就没追究下去。厉耿介从来就不是心软的人,其实不追究责任的背地里,是在默默纵容着白冬末进来。
“爷爷!”
脆生生的孩童声将厉耿介的思绪扯了回来,白冬末如献珍宝地将画册呈现给他看,“这是我画的爷爷,爸爸,妈咪,还有夏夏。嗯,这个是外公,这个是俞爹爹,小叔叔……我们是幸福一家哦!”
画中的人多得手指头数不过来,小家伙似乎连佣人都一块画进去了。
幸福一家?
这个词语当真陌生。几十年了,厉耿介从未体验过什么叫幸福,可这两个字却轻易从孩子口中说出来。
厉耿介动了动嘴唇,头一次和孩子搭起了话,“你知道什么是幸福么?”
白冬末闻言歪了歪头,“一家人就是幸福呀。”
“那是因为你生活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境中。倘若你衣不遮体食不能饱,那还幸福么?”厉耿介老早查到了白露的生父是彭建国,虽然比起他们厉氏差得天高地远,但也比普通家庭好上千百倍。
他认为,这个小屁孩能一口一个幸福是因为他还没尝到现实的冷酷!
遭到轻蔑的白冬末不急不躁,他清澈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厉耿介,问:“爷爷您那么有钱,那您觉得什么是幸福?”
厉耿介刚还不屑的神情一僵。
纵然自已没尝试过幸福的滋味,可他也不能在一个小屁孩跟前露怂。厉耿介板着脸说:“幸福是个缥缈的东西,只有握在手上的钱权才是最实在的。算了,跟你说这些你又不懂,浪费口舌!”
他刚说完,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却伸在他手背上,还俏皮地轻拍了一下。
厉耿介皱眉,对小孩的举动感到不明。
白冬末却仰着头笑嘻嘻地说,“我觉得,幸福就是我打了您一下,您却担心我会不会痛手。爷爷,虽然幸福看不到摸不着,但它确实存在着哦!”
小孩的拍打轻得像挠痒痒,却直撼厉耿介心头。
他失神地看着手背好一阵子,随即哼笑一声,“小孩就是小孩,长大了你就明白这些话有多幼稚。”
话虽是这么说,可语气已明显放柔和了许多。
白冬末也不在意这些小细节变化,继续当着厉耿介的面翻画册,此时的厉耿介竟也耐心地听他一一介绍这些画的意义。
而这且算温馨的一幕全纳入了另一人眼中。
他轻轻将门合上,转身离开。
正好端着汤药进来的佣人碰见刚刚离开的人,佣人顿下脚步望着那人背影,心里惴惴不安。如舟少爷脸色那么难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