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破晓
阿司匹林2025-11-10 14:168,458

  这次的假期只有三天,贺西楼学校有事情得赶回去,但安萝已经很开心了。

  她看到了春天的阿尔卑斯山,和他说的一样,很漂亮。

  安萝给邻居Anna带了一份礼物,Anna拿出一盒巧克力,分给了她两块作为回礼。

  巧克力的甜度高,过于甜腻,安萝只尝了一小口,将剩下的拿在手里。Anna性格活泼,美丽大方,已经交往过三个男朋友了,这在学校里很正常。安萝是班里唯一的东方女孩儿,一眼就能认出来,她性子安静,很多时候是Anna在说,她在旁边听着。

  贺西楼在院子里,听到笑声后转过身,安萝对上了他的目光。

  从阿尔卑斯山回来之后,安萝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贺西楼,晚上在他回来之前就睡了,早上在他起床前就去学校。他当然感觉到了,但没有问她原因。

  今天学校有活动,安萝穿了一条短裙,也化了妆,即使就这样安静地被他深沉的目光注视着,安萝也会不自觉地紧张,手里的巧克力好像有点儿熔化了。

  旁边的Anna在安萝耳边悄声说:“嘿,他看你的眼神像是要吃掉你。”

  安萝的脸颊隐隐发烫,她正要开口跟贺西楼说话,突然看到一个身材极好的热辣美女从屋里出来,走到贺西楼身边,姿态亲昵。

  安萝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她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就先回了房间。

  她第一次这么没有礼貌。

  房间里的光线暗下来,安萝坐在沙发上,过了好久才突然意识到,贺西楼总有一天会谈恋爱,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

  这十年,她的世界里只有贺西楼,他身边也没有其他人,所以她从未想过这些事。

  有些念头一旦开了闸,她就再也做不到装傻,心口像是堵了团棉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贺西楼走进房间里坐到沙发上,安萝这才回过神。她只吃了一口的巧克力已经有些熔化了,粘着塑料包装纸,他就着她的手咬掉一块,尝了尝,皱起眉头:“太甜。”

  夕阳很美,安萝怔怔地看着他温和的眉目,想起很多年前在贺家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他这么厉害,什么都能做得很好,长相、身高以及谈吐、修养都无可挑剔,会有很多同样优秀的女孩子喜欢他吧。

  安萝问不出那个漂亮的女生和他是什么关系,只闷闷地应了一句:“嗯,Anna给我的,她喜欢这种特别甜的东西。”

  “可能分着吃就不会太甜了。”贺西楼捧起少女的脸,微微抬高,倾身吻上她的唇。

  她因为错愕而忘了反应,只是睁大眼睛。贺西楼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齿关,和她共享这一块熔化了的白巧克力。

  这是一个充斥着情欲和色情气息的吻。

  他从未这样吻过她,偶尔亲昵也只是蜻蜓点水,碰一下额头。

  安萝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太青涩了,一双眼眸湿漉漉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脖子上。贺西楼退开一点儿距离,让她呼吸。她被吻得七荤八素,完全处于被动。

  “为什么不高兴?”

  贺西楼明知道为什么,却还是故意问安萝。

  他要安萝自己走向他。

  安萝低着头不说话,贺西楼也不着急,长久的等待让他有着近乎变态的自制力。

  她的唇色很自然,透着浅浅的肉粉色,贺西楼准备再一次吻上去。

  安萝突然抬手捂住嘴,他温热的唇就亲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捂住了半张脸,柔软的发丝稍显凌乱,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眼角微微泛红。她一言不发,眼里聚集了一层湿气,贺西楼无声叹息,扣着她的后颈,把她压进怀里。

  再被她这样看下去,他会心软。

  这件事,他不能心软。

  贺西楼温和地陈述:“你不说出来,我就不懂你为什么不高兴。你要告诉我,让我知道原因,我才能想办法让你开心。”

  安萝才十八岁,而贺西楼来来去去三世,铺着网等着她踏进他的城里,她哪里会是贺西楼的对手?

  “我不喜欢她。”

  “谁?”

  “刚才从我们家里出去,挽着你的那个女人。”

  “她只是我的校友,来借东西。你为什么不喜欢?安萝,我这个年纪的男人需要正常的社交活动和情感,难道以后出现在我身边的异性你都会不喜欢?”

  他刚刚还……那样吻她,现在却又一副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模样,安萝的心渐渐往下沉,过了好久她才出声:“你要交女朋友了吗?”

  贺西楼不紧不慢地说:“现在还没有,但总归会有的。贺家给我安排了订婚对象,让我回去见一见,我们也该回国了,等把这边所有的事情办完,我们就要回贺家。”

  订婚对象……

  “你能不能等等我?”安萝脱口而出,表情很急切,但又小心翼翼。

  她抓着贺西楼的衣角的手指都在轻微颤抖,整个人显得可怜:“我很快就长大了。”

  贺西楼靠近她:“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似乎还带着巧克力的甜腻感,丝丝缕缕弥漫开来,安萝觉得自己快要被熔化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小包子”,突然就泄气了——一点儿也不大。

  她是典型的小骨架身材,虽然在身边的同龄人当中不算矮,但她偏瘦。Anna说,这个年纪的男人都喜欢丰满的女人。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仿佛将卧室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晕,她所有细微的情绪变化都在贺西楼眼前。

  “怎么又不高兴了?”他柔声低笑,似是无奈,语气却又无限宠溺,“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出来,我就给你。”

  低着头闷闷不乐的安萝突然抱紧了他:“我要你只喜欢我。”

  怕他没听清,她一字一顿地重复:“我要你,只喜欢我。”

  贺西楼闭了闭眼,克制地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安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安萝以为她是懂的,只要一想到他会和别的女人结婚,她就会很难过,心里像空出一个洞,拿什么都填不满。

  她喜欢他。

  她不希望他和别人在一起。

  “对你好,宠你,保护你,我做这些事都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我心甘情愿,但是,安萝,”贺西楼很理智,不紧不慢地告诉她,“如果谈到男女感情,是需要回应的。这十年里,我是和你最亲近的人,所以你对我有依赖感很正常。你才十八岁,以后会遇到很多人,等到发现有人比我好时,你也许就不再需要我了。”

  他说完这些话后,房间里持续长久的沉默气氛让安萝冷静了下来,但她的想法没有改变。

  “可是我只喜欢你。”先打破寂静气氛的人是安萝。

  她突然攥紧贺西楼的衣领,将他的头拉低,闭眼吻上他的唇,想学着他吻她的样子来回应他,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很紧张,又很急切。她爬起来跪坐在贺西楼的腿上,牙齿却磕到他的嘴角。她连紧闭的双睫都在轻颤,小脸红得如朝霞映雪,显得笨拙。

  然后,她听到了贺西楼的笑声。

  他是喜欢的。

  安萝意识到这一点,沮丧的心情由阴转晴,眼角的红晕藏不住满心的欣喜之情。

  “别笑我,”安萝抬不起头,被她攥在手心里的那一团布料已经被汗打湿了,“我会学的。”

  她用行动给了贺西楼答案。

  贺西楼辗转了这么多年,看着她满身鲜血地躺在病床上停止心跳,看着她在最好的年纪和贺昭相爱、结婚、生子,看着她在那个冬天踏着一场雪走进贺家,等的不就是这纯粹的偏爱?

  “我教你。”贺西楼解开领口的扣子,捧起女孩儿红透了的脸,专心地吻着她。

  夕阳落山,光线暗了下来。

  安萝有点儿害怕,但心里很欢喜。贺西楼炙热的气息像是要将她燃烧起来,迷离间,她想起了Anna说的话:“他看你的眼神像是要吃掉你。”

  贺西楼现在就像真的是要吃掉她。

  她根本不敢看他,细细的声音软得不像话,明明有些害怕,却还是任由他肆意妄为。

  先停一停,她还太小了。

  贺西楼强迫自己从这个即将失控的吻中抽离:“学会了吗?”

  安萝凌乱的呼吸还未平复,她以为会发生些什么事。

  “还不会,”她摇头,“要再多几次。”

  贺西楼失笑:“害不害臊?”

  安萝闭着眼往他怀里躲。

  和贺西楼的关系变得不一样后,安萝对回国这件事很容易就接受了。她知道,回国之后他们是要在贺家住一阵子的。

  贺西楼用了两个月把这边所有的事情办完,带着她离开了这个住了十年的地方。

  两个人回国这天,天气不好,江城正值梅雨季,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有司机来机场接他们,贺西楼临时接了一通电话,他还有其他的事,安萝先回贺家。

  安萝对这个家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院子里的梧桐树长大了,其他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司机把行李箱从车上拿下来,安萝收起伞,往里面走了几步。正好有人从大门里走出来,她没有看到,不小心甩了对方一身雨水。对方骂了声脏话,她一惊,习惯性地用德语道歉。

  贺昭刚出门就被甩了一脸的水,对方被帽子挡着脸,他看不清长相,只知道是个女孩儿,又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极为不耐烦:“你谁啊?”

  安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说中文:“你好,我是安萝。”

  她摘下帽子,贺昭看清了她的模样。

  哦,这就是那个不知好歹、连贺家的床都没睡热就被贺西楼骗去瑞士的安萝啊,挺漂亮,腿也……挺长。

  贺昭往她身后看:“怎么就你一个人?”

  安萝说:“他去忙了,晚上应该能回来。贺叔叔和林阿姨都在家吗?”

  “我妈在家,你直接进去吧。”

  贺昭并没有把这两个人放在心上,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安萝十年前住过几天的房间,林思还给她留着,在她回来之前给她隔了一间浴室出来。

  贺军工作很忙,只在安萝回来的这天晚上跟她一起吃了顿晚饭。贺昭更是连面都没露,安萝只见过他一次。他和贺西楼不一样,他是正值青春的少年,像风一样,骨子里透着被父母宠爱的肆意桀骜的气息。

  贺西楼说,他们不会在贺家住得太久。

  “要搬出去吗?”安萝其实也不太习惯,贺家在江城是声名显赫的大家族,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会不会不太好?”

  贺西楼从小就是一个人待在国外,住在贺家反而是贺军的负担,虽然林思从未苛责他,但他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贺军这一生都愧对林思和贺昭。

  贺家人不顺心,他就顺心了。从第一次被接回贺家开始,贺西楼就知道自己是不被欢迎的人,但依旧住在贺家,一年又一年,直到林思去世。

  但现在,他已经放下了这些事。

  他会有自己的家,会有一个属于他和安萝的家。

  贺军不会管贺西楼住在哪里,问题是在安萝身上。十年前,贺西楼带走安萝的时候,贺军就说过,安萝是林思收养的,贺西楼必须给林思一个交代。

  “没什么不好,想搬出去就搬出去。”贺西楼转移话题,“去新学校看过了吗?”

  安萝摇了摇头。这几天她很少见到贺西楼,这会儿家里没人,王姨也出去散步了。

  “想我陪你去?”

  “也不是的,我下个星期就可以去了。老师给了我几套试卷,让我为入学考试做准备,我有几道语文题不太会做。”

  贺西楼顺理成章地进了她的房间里:“拿给我看看。”

  安萝去书桌前找卷子,贺西楼进屋后抬脚踢上了房门。

  字如其人,她笔迹娟秀,作文只写了一半,阅读理解也空着,她一直待在国外,语文这一科偏弱。

  贺西楼说:“先交学费。”

  “哪有这样的?”安萝撇了撇嘴,小声抱怨,“你也不一定会。”

  “肯定比你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要强。”贺西楼挑眉,拉开椅子坐下,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因为语文不及格被分到最差的班,丢不丢人?”

  安萝被戳到痛处,想辩解,但没有底气,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凑到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比起由贺西楼主导的亲密互动,他更喜欢安萝主动,虽然最后的主导权还是会落到他手里。

  每次,安萝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变化,可他连呼吸都不乱,而她毫无抵抗力,第一次没有躲在他怀里不敢看他,而是抬头望见了他眸底的欲望。

  他很……色情。

  安萝想:如果自己是二十岁就好了。

  最后卷子还是做完了,贺西楼说一句,她写一句。贺西楼从她的房间里出去的时候,被贺昭撞了个正着。

  贺昭不在意地往里瞥了一眼,就转着篮球上了三楼。他不关心这些事。

  与贺昭相处了几天,安萝发现,贺昭的性格其实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和国外那些总爱开女生的玩笑的同龄人相比,他的修养更好,好很多倍,他很尊重女生,又阳光,又帅气,就是脾气有点儿骄纵,跩跩的。

  有一天,安萝看到贺昭在玩滑板。他特别厉害,会很多技巧,衣摆随着他灵活的动作飞扬。他在这个普通的日子里闪闪发着光。

  他看出她对滑板很感兴趣,问她想不想试试。

  她不会,于是他就教了她一会儿。刚开始他脾气大,也没什么耐心,但教着教着就把自己的好胜心激出来了。他一定要把她教会,这关系到男人的自尊心。

  安萝觉得他好像一个小孩儿。

  贺昭皱眉,自己可不是什么小孩儿。

  安萝又摔了一跤。她实在没力气了,这一次直接躺在地上,求饶般朝着贺昭挥了挥手:“不学了,我不学了。”

  贺昭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炸了:“不行,你必须学,我第一次教别人玩滑板,教成这样,我多没面子?”

  “那我以后再学。”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贺昭伸手把安萝从地上拉起来,两个人一起往回走去。

  贺西楼远远地看着他们,神色冷淡。

  安萝为自己找到一项喜欢的运动而高兴,贺西楼却以为这高兴是因为贺昭,但她什么都不知道。

  林思希望安萝和贺昭尽快熟悉彼此,就安排贺昭带安萝去学校熟悉环境。安萝能感觉到他嫌麻烦,不乐意,主动跟林思说,她可以自己去。

  “啰唆,”贺昭拎起书包往肩上一扔,“我在外面等你。”

  安萝看看他的背影,又尴尬地看向林思。

  “去吧,他不会欺负女孩子的。”林思笑道。

  贺昭半点儿耐心都没有,让司机按喇叭催,安萝连忙上了车。

  “我要去买双球鞋,”即使讨厌一切和贺西楼有关的人和事,贺昭对女孩子也凶不起来,“逛一圈再去学校,行吗?”

  “好。”

  司机把车开到了商业街,贺昭买了杯奶茶给安萝,被她用一种很意外的眼神看着,有点儿别扭,不太自然地说:“女生都喜欢这些东西。”

  “谢谢,”安萝接过奶茶尝了一口,芋泥味道的,甜度适中,“很好喝。”

  “一杯奶茶而已,谢什么谢?”贺昭随意地摆了摆手,走上台阶。

  安萝跟在贺昭后面,拐弯的时候,余光注意到了坐在咖啡厅里的一个男人,贺西楼的侧脸,她再熟悉不过。

  贺西楼对面坐着一位长发女人,他似乎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但又好像并没有。

  在国外的时候,他说过,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对象,是这个女人吗?

  他不会和别人关系不清不楚,她相信他。

  贺昭腿长步子大,安萝很快就落下了一大段距离。听到贺昭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球鞋是预订的,到店拿了就走,显然贺昭并不打算现在就去学校,又去给她买了一套护具,紧接着就熟门熟路地去了一家游戏厅里打台球。

  安萝不会玩这些东西,就在旁边等他。

  “啧啧,”秦淮钩住贺昭的脖子,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孩儿身上瞟,“哪儿来的妞?”

  贺昭嫌弃地推了秦淮一把:“我妈的‘恩人’,烦都烦死了。”

  “还装不喜欢呢?她简直就是按照你的喜好长的。”秦淮很了解贺昭的审美标准,“不愧是你妈,不仅没有禁止你早恋,还把儿媳妇往家里带,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滚!”贺昭毫不留情地骂他。

  贺少爷在学习这方面不怎么样,但玩起来样样都行。两个人的年纪只差了四个月,安萝跟着他,虽然有些局促,但也是开心的。尤其是在游戏厅里,贺昭抓娃娃很厉害,最后抓到的娃娃她都抱不下了。

  一直到安萝的手机响起,安萝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刚回国,在国内没什么朋友,手机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就只有一个。安萝跟贺昭说了一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起电话。

  “玩够了吗?出来。”

  安萝从贺西楼说话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情绪,却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这些年,贺西楼在她面前总是温和的,耐心且细致,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但安萝不知道,贺西楼这样的男人,骨子里的血性和戾气只多不少,他只是太擅长隐忍。

  安萝挂了电话,跟贺昭说了一声自己先走,就匆匆地离开了游戏厅。在路口看见贺西楼的车,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才拉开车门坐上去。

  “你忙完了吗?”

  “嗯,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你呢?玩得开心吗?”

  她抱着好几个娃娃,贺西楼目光淡淡地扫过,启动车子,打方向盘将车子汇入车流中。

  安萝不习惯没有朋友的生活,贺昭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就像林思说的,他不会欺负女生。

  虽然嘴上嫌麻烦,在人多的地方他还是会不动声色地照顾她。安萝性子安静,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会很闷,起初是有点儿尴尬的,但后来在游戏厅里玩起来倒也是真的开心。

  “林阿姨让我跟着贺昭一起去学校熟悉环境,时间还早,他要先去店里拿球鞋。商场里面有个很大的游戏厅,今天下午人很少,贺昭说玩一会儿。”安萝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这是我第一次抓到娃娃,他好厉害。”

  贺西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车速加快了。

  车里气氛沉默,无形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积聚,安萝意识到了,他在生气:“我们去哪里?”

  贺西楼淡淡地说道:“带你去看房子。”

  阳光从他那一侧洒落,逆着光,他的半张脸都被笼罩在阴影里,安萝想起他说过,过段时间会从贺家搬出去。

  房子一年前就开始装修了,宋翊偶尔会抽空过去,贺西楼回国后找他拿了钥匙,这几天一直没有时间来看。

  贺西楼开门,安萝跟着他进屋,楼层很高,在阳台上可以俯瞰这座辉煌繁华的城市在夕阳西下时的壮阔景象。她还没仔细地看看其他房间,就被贺西楼拖进了浴室里。

  贺西楼开了花洒,前几秒钟出来的水是凉的,他用身体挡住,细小的水珠溅到安萝的脸上,她睁不开眼。

  他突然开口:“他是不是很好?”

  安萝很茫然:“谁?”

  贺西楼的脑海里闪过在游戏厅外看到的她因为贺昭而露出的笑颜,还有他们有说有笑地一起往贺家走的背影,心里的忌妒情绪如野草般疯长。

  十年前,他用尽心思阻止了她和贺昭见面,以为会改变什么,难道终究还是一场空?

  “他只比你大半岁,你们在一起应该有很多能聊的话题。他会玩,会哄女孩子开心,干净纯粹,赤诚热烈,有你最羡慕的东西——相爱的父母和温暖的家。”

  这些,贺西楼永远都不会有。

  “我和他相比,你更喜欢他,对吗?”

  他一点儿也不温柔,像是要把她身上沾染到的别人的气息洗干净。安萝回过神来,因为难以置信而睁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之色:“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怎么会这么想?

  “我不明白这和贺昭有什么关系,你这几天为什么总提他?上次也是,我只是觉得他是你的家人,应该跟他好好相处……”

  贺西楼听不下去了。

  安萝知道自己在这个年纪不应该跨过那条线,可如果对象是贺西楼,她是愿意的,但绝对不是在被强迫的状况下。

  “你……你停下来。”安萝哭出声来,“贺西楼,你别这样,我害怕……”

  “你不是说只喜欢我吗?为什么要我停下来?”他眼里的笑意没有一点儿温度,“哭什么?只跟贺昭待了半天,你就开始讨厌我了?”

  他轻描淡写的语调让安萝很难过:“不是我要跟贺昭出去玩的,是林阿姨担心我一个人去学校不认识路,才让贺昭陪我一起去。游戏厅是很好玩,但我一直在想你。我没有讨厌你,没有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剩下哽咽:“你明知道我只喜欢你……”

  安萝挣扎着,一只手碰到了调节水温的开关,冰凉的水洒下来,水声混着哭声,让贺西楼清醒了一些。

  他不是毫无理由就动怒的人,只是安萝和贺昭在一起太容易牵动他的情绪。

  他怕自以为得到了她,最后却是一场空。

  “再说一次,”贺西楼闭了闭眼,放缓语调,“再说一次。”

  安萝抬头看着贺西楼,浴室里热气氤氲,他的五官轮廓有些模糊,身上那股阴戾气息悄无声息地散了,但眼底的欲望浓烈得化不开,仿佛再多对视一秒她就会溺毙在深海里。

  “乖,再说一次。”贺西楼柔声诱哄着。

  他需要被安抚,需要确认她对他依然坚定不移地偏爱着,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

  安萝偏过头避开他的吻:“我不要这样。”

  “我道歉,对不起。”贺西楼关掉了花洒,把她抱出浴室。

  三天前刚打扫过,这里随时可以入住,每一个地方都是干净的。

  贺西楼把安萝放到床上,她眼眶湿润且微微泛红,显得可怜兮兮的。

  他说道:“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也能那么开心,我会忌妒。”

  安萝不懂贺西楼怎么会这样没有安全感,坐起来抱紧他的脖子:“我不喜欢他,只喜欢你。”

  就像一束阳光照进深山老林里,云开雾散。

  “嗯,知道了。”贺西楼找到了自己的病因。

  傍晚时分,天色朦胧,夕阳光线拉得绵长。

  昏黄的落日余晖被薄纱窗帘过滤之后只剩朦胧的绝美的光影。

  过去,他总怕这是一场梦,如今才敢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

  安萝睡了很久,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翻了个身,看到贺西楼坐在床边。

  他都不睡觉的吗?

  她捂住他的眼睛:“不许这样看我……”

  “多金贵,还不让看?”贺西楼低笑。

  安萝感觉到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昨天的粗鲁和反常举动大概只是一个小意外,她可以原谅他。

  “几点了?你不忙吗?”

  “七点半,再忙也得把时间空出来,明天去见我的母亲。”贺西楼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昨天下午你在咖啡厅里看到的,是我的母亲。”

  安萝惊愕,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贺西楼对她这样的反应觉得很平常:“怎么?不想负责任?”

  安萝愣了一下,恼羞成怒:“明明是你……”

  “嗯,是我。”贺西楼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亲吻,“你不早点儿见家长,我会被别的女人抢走的。”

  “会吗?”

  “不会。”

  安萝满心欢喜,耳边是他温和沙哑的嗓音:“你想象不到我有多爱你。”

  两个人回到贺家,贺西楼和贺军去书房谈要搬出去的事,林思大概是看出了什么,安萝跟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安萝,欲言又止。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安萝已经成年了,可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了。

  贺昭靠在沙发上,始终是散漫的姿态。他盯着安萝,在林思起身上楼后冷不防地问了一句:“你跟贺西楼是不是在偷偷谈恋爱?”

  安萝避开了他的视线。

  贺昭冷哼,极为不屑,之前对安萝的那点儿好感彻底没了。

  能看上贺西楼的女生眼睛都瞎了,他才不要。

  贺昭站起身上楼,贺西楼正好从书房里出来,贺昭目不斜视,肩膀撞向贺西楼,也不道歉,继续直直地往前走,进了房间里摔上了门。

  贺西楼没当回事,安萝迎上去,余光往三楼书房的方向飘。

  “贺叔叔同意了吗?你们没有吵架吧?林阿姨好像不太高兴……”

  安萝被他牵着走出贺家,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你怎么不说话?”

  她紧张的模样逗笑了贺西楼。

  “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要问?”

  那就是同意了。

  安萝很喜欢她和贺西楼的新家,就只有她和他:“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呢?是回家吗?”

  贺西楼故意逗她:“去见你婆婆。”

  “才不是!”

  “迟早是。”

  哪怕这是场白日梦,但只要梦的尽头是你,我愿意一梦不醒。

  

继续阅读:番外 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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