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江姨娘送来的冰块,您看丢哪里比较合适?”
春穗抱着一个木盆,木盆上面蒙了一层黑布。
叶清辞将上面的黑布拿开,露出里面满盆的冰块来。
“为何要丢了?这么多的冰块,想弄来可不简单。”
春穗看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目露不解:“万一江姨娘不安好心……”
叶清辞笑出了声:“放心,这冰块可没问题,她是真以为我待会要去淮扬王的帐篷,送了这么多冰块来,是让我给脸消消肿,莫要让淮扬王瞧出来了。”
春穗将木盆放到了旁边桌上,听叶清辞分析,松了一口气,拿了个手帕包裹着冰块小心地给叶清辞敷脸,也跟着笑。
“江姨娘竟真信了?从前怎么没见她这么好糊弄?”
这些年来,她和小姐被江姨娘可折磨的够呛,她诡计多端,心思深沉,小姐没少在她身上吃苦头。
叶清辞闭着眼,任由春穗帮她敷脸,舒服的想叹气。
“当局者迷,她这是怕了,你也不必提心吊胆,在叶清灵进了恒清王府之前,就算你求着她惹事,她也不敢动手,甚至别人动我,她还得在旁边护着。”
这时候她但凡少一根汗毛,倒霉的可不只是自己,还有叶清灵。
她说过,叶清灵打她的这一巴掌,可不是白打的。
春穗小心地帮叶清辞敷着脸,二小姐那一巴掌虽然用劲狠,但到底是个姑娘家,能有多大的力气,是以小姐脸上当时看着伤口恐怖,但敷了药,又立马冰敷了这么久,小心的养着,这会儿除了红了点,其他的倒也看不出来。
“小姐,淮扬王身边的石侍卫过来了。”
帐篷外,有侍女进来通禀。
叶清辞瞥了一眼旁边的木盆,春穗立马识相的将木盆以及木盆里的冰块藏好,又吹熄了两盏烛灯,光线暗下来,叶清辞半边脸上不怎么明显的红痕更是瞧着红润,倒也看不出别的。
“请石侍卫进来。”
刚刚来通禀的侍女连忙出去,不多久石海打了帘子进来。
“叶小姐,这是主子吩咐属下给您送过来的伤药。”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子,递到了一旁站着的春穗手里。
“让淮扬王不必操心了,我这里有伤药。”
“不过是普通的金创药,主子说了放在他那里也无用,不如送过来做个人情。”
石海说这话时嘴角忍不住抽抽,心虚的很。
生肌膏说成普通的金疮药,主子说得出来,他听得都亏心。
怪不得在临近出门时,王爷特地交代他,让他别说这药的来历,合着是猜到叶小姐不肯受了这药?
叶清辞半信半疑,但终究还是接了过来,她拔开上面的瓶塞闻了闻,再看向石海眼里多了两分异色和复杂。
这里面有天花粉鹿茸雪莲人参果等等。
这……普通的金疮药?
金疮药何德何能?
她若真是原身,从未接触过药材,恐怕还真被蒙了过去。
但看石海始终垂着头,寡言少语的模样,显然这药退是退不回去的,她也只能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将药收回怀里。
“代我谢过王爷。”
药送到了,石海也不再多留,他出帐篷时,帘门被掀开,外面月色洒了进来。
“明日便要回汴京了,今夜咱们也出去转转。”
叶清辞忽然有了些兴致,想要出门瞧瞧这上好的月色。
春穗正在心里愧疚没有护住她,这会儿看她兴致十足的模样,自然不忍扰了她的乐子。
“出去转转可以,但不能走远了,这面纱也得带上,伤口虽然好了,但还是不能见风。”
脸可是头等大事,须得好好伺候,绝不能出了差错。
叶清辞自然无有不应,春穗将刚才石海送过来的药小心的擦在叶清辞脸上的伤口处,又找来面纱给戴好,这才放人。
出了帐篷,走到了僻静处,月大如盘,挂于高空,周围星光稀疏,叶清辞深吸一口气。
“西山的月亮和汴京的月亮不一样。”
春穗站在她身后,听了这话,抬头仔细的瞧了瞧。
她倒是没瞧出来哪里不一样,尽管西山这边的月亮更大更圆更亮,可跟汴京的也大差不差。
叶清辞睁开眼,语气低沉:“心上的月亮是自由的,不像是汴京上空的月亮,哪怕挂在天上,再高,也像是被关在笼子里,不得自由。”
春穗征征的看着叶清辞的背影,眼里更多的是迷惘和不解。
她能听出来叶清辞语气里的不甘和怅惘,可她不理解,在她看来尽管日子有些不如意,但已经比很多人好太多。
夜风有些冷,叶清辞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余光瞥见春穗的神色,她并没有多解释,只是笑笑。
或许在春穗眼里,她的话更像是无病呻吟。
没有谁对谁错,不过是时代的差异,允朝的女子从小便被圈养在笼子里,有的是金笼子,有的是木笼子。
叶家的女子便是被困在金笼子里。
在春穗看来,尽管有些不方便,却比旁的木笼子,泥笼子要更好,大概金笼子里没什么不好的,她们并没有想过逃离,也丝毫没觉得在这个金笼子里活着有什么不对。
三纲五常困着她们,她们或许能逃离汴京,却仍旧逃不脱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禁锢。
叶清辞看着那轮圆月,心里几乎不受控制的涌出一股子孤独和悲哀。
可她不属于这个时代,飞上过高空的鹰哪怕断了翅膀,也绝不会甘于在地上像鸡一样两只脚行走。
“淮扬王的心上人。”
叶清辞回头就看见身后站着的阿剌海。
“公主?没想到在这也能碰见,这就是缘分吗?”
阿剌海小脸一扬,面露不屑,精致的五官在西山的月色下越发的绚丽夺目:“缘分?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
叶清辞警惕起来,特意来找她的?
怎么听着不像是什么好事?倒像是来寻仇的?她们两个可没什么交情值得她特意来找她吧?
春穗更紧张,自家小姐今日实在不顺,脸上才受过伤可经不得再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