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体弱,公主要比功夫,岂不是以彼之短,比已之长?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谢衍冷清出声,不卑不亢,不急不缓,却比急了更振聋发聩,比拔高声调更显得有理有据。
阿剌海板了一张脸,对谢衍参与进来极其不满。
但他说的也没错,她这心上她这心上人看着跟豆芽菜一样,稍微走两步都担心被折断,哪里能跟她在马上驰骋?
罢了,赢就要赢得光明磊落。
“那淮扬王殿下以为该如何比?”
谢衍幽幽看向阿颜丹:“早就听闻阿剌海公主喜欢允朝物件,算是半个允朝通,比我允朝女子更加博学,更像允朝人。”
他突然夸张起自己,阿剌海虽觉莫名其妙但也没放在心上,欣然应了下来。
“我对允朝确实了解不少,在猃狁,我得师傅就是允朝人,只是游历到猃狁,与猃狁姑娘相爱,这才定居在猃狁。”
阿剌海傲气十足,半分不懂谦虚为何物。
一旁的阿颜丹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并没有阻止之意。
这些年来,猃狁一直是这么炫耀小公主,起先只是吹捧之词,到后面假话说了一千遍也就成了真话,个个深信不疑,阿颜丹尤其自信。
“如此就好办了,那便比绣工吧。”谢衍毫不犹豫开口。
阿剌海听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比绣工?
她怎么说得出口?
亏她听到之前的话还以为谢衍是个正直君子,这就是他的公平?
阿剌海气得咬牙切齿。
还真是公平啊!!
叶清辞在下面听的也是佩服连连。
谢衍究竟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提出这么偏向她的要求的?
“这就不是以彼之短比己之长了?”阿剌海看谢衍面上毫无玩笑之色,允朝也没任何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不由得气急,手狠狠指向叶清辞:“她赢了就是光明磊落了?”
阿剌海这么一指,叶清辞顿时重新成为人群中心。
叶清灵坐在叶清辞旁边,也受到不少视线波及,她顺着众人看向叶清辞,心情复杂难言。
这就是偏爱吗?一向公正严明的淮扬王竟然当众帮她放水,名声都不顾了。
叶清灵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叶清辞被她压了半辈子,终究还是没能将她身上的光泽给磨灭掉吗?
她不甘心,她和叶清辞差在哪儿?不就是一个出身?若是她也是嫡女……
叶清灵不受控制的想着,甚至开始陷入魔怔,一旁的江姨娘似有所感,瞥了她一眼,满目担忧,但碍于旁边的叶振南,到底没敢放肆。
叶清辞被所有人围观,站在那里,面对着阿剌海的视线,梗着脖子,硬生生点头:“当然磊落,哪里不光明磊落了?我觉得比绣功甚好!”
阿剌海:“……”
她有气发不出,把自己脸给憋的通红。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面的人?
阿颜丹在旁边看的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刚才牛已经吹出去了,这时候说不公平,也站不住脚,他就算有心想出面教训底下那个女子,也落不下这个脸面。
叶清辞昂首挺胸,半分没有心虚模样。
底下众人没有一个帮着说话的。
尤其是在场的姑娘家,个个虽然惊于叶清辞的无耻和厚脸皮,但鄙夷之色是有,怨恨是没有的
猃狁人自大,别看阿颜丹在嘉诚帝面前极尽夸赞之能事,可私底下,对允朝人并不算看得起。
猃狁一向盛传,他们的小公主强于允朝任何女子。
能来西山狩猎,陪同君侧,哪个会是小官?
猃狁那点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虽心有忿忿,但为了两族邦交,没一人敢发作。
现在难得被叶清辞和淮扬王治了,虽然办法有些无耻,但也痛快!
他们敢夸,那就别怪她们敢信了。
阿剌海见无一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气得双眼都红了。
亏他们允朝人自诩光明磊落,没想到一个个竟是表面功夫,背里龌龊的很。
“阿剌海,就比这个。”
出乎意料的是,阿颜丹突然出声,竟是答应了下来。
阿剌海没有想到自家阿爹竟然会站在对方那边,震惊地看向他。
她从小跟着师傅学习允朝的文字,若是比平常的诗词歌赋,她还有一拼的可能,可如今比的是绣工,她师傅是男子,哪里教过她这些?
在猃狁,男女都只练马上功夫,辨识草料,养马牧牛,绣工并不是必须要学的,她是公主,更是不需要碰这些。
阿剌海有千言万语要说,可一触及到阿颜丹的视线,父亲眼神安抚,她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阿颜丹转向阿剌海,这才重新转向嘉庆帝。
“陛下,比绣工可以,但需陛下做个公证人。”
“如此,朕便却之不恭。”嘉庆帝没有再说多余的,阿颜丹已经退让了一大步,若是这边再出幺蛾子,只怕会引起猃狁不满。
嘉诚帝以眼示意皇后,皇后瞬间领意,偏过头跟身边的大宫女蒲雯吩咐了两句,没多久便有人抬着两个绣架上来。
“请公主叶小姐二人上前,一柱香时间为限,祝二位马到功成。”蒲雯 微微一矮身,行了一礼,语气客气周到。
叶清辞看避不过去,也不再躲。
她上辈子也是拿针拿惯了的,虽然拿的不是绣花针而是银针,但都是针,差别又能有多大。
况且虽然她不会绣花,但这具身体却是从小绣到大,有肌肉记忆在,绣个花样子虽不能称得上精妙绝伦,但胜过这么一个猃狁小公主,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才刚起身,手忽然被叶振南紧紧攥住,他背对着众人,压低了嗓子警告。
“若是输了,也不必回叶家,只在这西山猎场随便找棵歪脖树吊死了事。”
叶清辞看着近在迟尺叶振南的一张脸,脸色不好看,顿了两秒才嗤笑一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生?父亲难道没听过,自杀的是要下阿鼻地狱,坠入第十八层,日夜受油煎火烧之苦。”
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这是她的第二条命,凭什么她让她去死她就得去死?
她偏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