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嘉诚帝身着戎装征衣,坐在十六人抬的轿上,缓缓进了御营。
半个时辰后,正黄,镶黄,正白,镶白等八旗劲旅开始布围,黄旗指挥调动,红白两旗从两翼包边延伸围拢,蓝旗压阵,远远落在最后。
人并肩马并耳,马蹄声,脚步声,引得地面都开始震动,至此第一道人墙才算是布围好。
正南方向有一穿着光鲜铠甲的小将拿着绑了红绸的金号角,甫一做响,战鼓声,号角声一并响了起来。
嘉诚帝身着战甲,皇后则着一身正红骑装从御营出来,坐在了最上首。
叶清辞在一旁瞧着,眼里流露出几分欣赏钦佩,这是现代文明无法领略到的宏伟壮观,是独属于这个朝代的归属感和信念感。
是这个朝代的魅力。
嘉诚帝举杯,底下众臣纷纷跟着拿了酒杯与额齐平。
“今日围猎,乃不忘国语骑射,列祖列宗神明护我允朝万事如意,我朝大好儿郎当太平盛世不忘骑射五艺,朝堂之上可挥斥方遒激扬文字,战场之下可英姿飒爽马上争锋。”
甄相率先站了出来,声音铿锵有力:“尊圣上,吾等定铭刻在心,日夜不敢忘。”
随后众臣纷纷附语:“尊圣上,吾等定铭刻在心,日夜不敢忘!”
叶清辞在旁边安安静静坐着,世家大族的礼仪教养尽显,头顶似有若无缠过来一道视线,她状似无意抬头,正好对上了谢允恒的黑眸。
他似乎没想到叶清辞会抬头,瑞凤眼里有短暂的讶异,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冲着她温和一笑,眼底似有深意。
叶清辞若无其事收回视线,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些武将和贵族子弟大半都站在马前,只等嘉诚帝一发话,便上马去争个高低。
西山围猎三年一次,是难得的能在嘉诚帝面前表现的机会,若是能被嘉诚帝记住,自此也算是熬出头了,平步青云。
叶清辞视线轻飘飘落在西南方一角,那里叶清灵正水灵灵的站在一匹纯色红棕马旁,骄傲肆意,眉眼干净。
叶清灵还年轻,正处在再怎么跋扈,只要笑一笑还是会被轻易原谅的年纪。
她太年轻,不知道老天爷所赠与的东西,大多在暗中已经标记好了价格。
叶清辞打量着叶清灵,自然没有注意到在另一方角落,叶振南隐晦的同皇后交换了个眼神。
“叶家大姑娘怎么不去凑凑热闹?这围猎三年一次,难得能不被拘束着。”
叶清辞看着坐在上首的皇后,她今日虽然没穿平时的宫装,但身上端庄国母气势半分不减,嘴角带笑。
叶清辞袅袅娜娜起身,远远的冲皇后行了一礼,小脸雪白,端的是一份弱柳扶风之态。
“谢娘娘好意,只是清辞自小身子不景气,是以常静坐,这些上马打猎的活动一向跟清辞没有缘分。”
皇后还没说话,一旁的叶振南反而先开了口:“清辞,你的身子调养了这么多年,已然大好,皇后娘娘一片好意,你还是不要拂了娘娘兴致。”
他话说的温和,一副舐犊情深的慈父形象,可在嘉诚帝看不到的位置,他那双虎目窥向叶清辞的视线里喑带了三分警告。
叶清辞垂下眸子,嘴角勾起的弧度嘲讽,她还想着皇后怎么会好端端的与她嘘寒问暖,看来是早早的跟叶振南算计好了?
这是势必要将她送到谢允恒的床上?
叶清辞脑子里又浮现出一刻钟前谢允恒看向她的古怪视线,看来谢允恒也知道?
“身子养的越精细反而越娇气,朕看叶家大姑娘去凑凑热闹不错。”
嘉诚帝冷不丁开口,似是随心一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可听的人可不敢随耳一听,嘉诚帝都开了口,叶清辞更没有再推辞的理由。
“是臣女狭隘了,陛下娘娘说的是。”叶清辞没再开口推辞,迎合下来。
嘉诚帝身旁站着的李公公一个眼色,很快就有小太监跑了下去,不多一会儿,便牵来一匹马过来。
叶清辞走了下去,小太监恭恭敬敬递过来缰绳,还讨好的交代了一句。
“叶小姐,这马是奴才特意挑的,性情最是温顺,您放宽心。”
叶清辞将缰绳握在手心,脸色没什么波动,一旁的春穗从怀里掏出来一小锭碎银子放在小太监的手心。
“多谢公公照拂。”
叶振南看着叶清辞安安静静的站在马边,总算是放下了心,可余光瞥见站在另一边的叶清灵,太阳穴又忍不住蹦跶起来。
才一晚上没见,叶清灵身上的骑装就换了一身,竟是将他送给叶清辞的骑装穿在了身上。
她知道那是什么就敢抢?看来是他将她宠的太过,这才让她这般无法无天?
一旁跪坐着伺候的江姨娘看他盯着叶清灵的眼神带了狠意,一时不明所以,只能壮着胆子上去讨好顺毛,伺机打听打听看看清灵又哪里惹了事。
可还没等她开口,叶振南忽然收回视线,落在了江姨娘身上:“把你生的好女儿给我叫回来!”
江姨娘并不知道叶振南和皇后的合谋,有心想要开口反驳,可一张嘴就被叶振南的眼神吓住。
“是。”不甘不愿的应了一声,江姨娘红着眼睛去找叶清灵。
一定是叶清辞那个小贱人在将军面前说了清灵的坏话,否则将军一向宠清灵,这回怎么会突然对清灵发难?
看来是她小看她了!
叶振南却没管江姨娘在想什么,他如今注意力全放在了叶清灵身上那身旗装上。
江姨娘走近,对叶清灵说了什么,叶清灵冲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咬了咬唇,眼里满是不甘,随后垂下眸子,竟是无动于衷。
叶振南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她,心里已然涌出不详的预感。
下一瞬,他看到叶清灵翻身上马,叶振南眼里好,清楚的看到叶清灵动作间旗装腰侧线路隐隐有崩裂之态。
她身上这身衣裳,撑不过半个时辰!